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眼睛,後來慢慢相處,她總會先入為主地因為這雙眼睛錯覺他是個薄情之人。

倒不是說他會是個薄情負心人之意,許悅然認為他薄情,是以為他是個不會耽於情愛之人,不會因為誰而情深幾許。

但看著在夕陽下笑眯了眼的他,許悅然倏然覺得她以前對周翦時的印象說出去真會傷人透頂。

“周翦時.”

她說。

“嗯?”

他看著她,一眼便望近了她眼眸深處,直覺告訴他許悅然接下來的話並不是他愛聽的,“現在說嗎?”

他問,“這景色那麼美,不再看看嗎?”

許悅然搖頭,“抱歉.”

她有些認命,穿越過來後就用“許悅然”這個身份在這個陌生的時空努力生活,但她又不太認命,穿來的時候是不明不白地穿來的,她心裡總還是僥倖想著,也許那天一覺醒來,她就回到那個熟悉的時代。

所以,她不能接受周翦時的愛。

“不會有結果的.”

周翦時苦笑,確實不是他愛聽的話,“你怎麼那麼篤定.”

“真的不會有結果的.”

許悅然再次說道。

“唉.”

他迎光而立,“最近桑樹林的生意不錯,你忙得腳不沾地,還沒陪我去看一場戲呢,等你哪次陪我看戲時不再睡著,我就不再心悅於你了.”

他抬手把小拇指伸出來,“一言為定.”

許悅然被他這稍顯幼稚的行為逗笑了,但還是伸手和他勾指,“一言為定.”

喜歡上一個人也許是因為認識之後的點點滴滴,也許只是在某個瞬間,喜歡是沒有時刻表和進度條的,不喜歡也是。

許悅然沒有談過戀愛,也未曾喜歡過哪個人,但她明白喜歡和不喜歡都是不講道理的,所以也就明白周翦時說等她陪他完整看完一場戲後就不再喜歡她的說辭,不過是藉口。

是他願意把踏出去的腳步收回來,把表現出來的喜歡收起來,就此退回朋友這步的藉口。

許悅然理性總比感性多,她設身處地地想,若她是周翦時,若喜歡得不到回應的人是她,那她的喜歡也不會長久,她以為周翦時也是如此。

後來滄海桑田,離開的她並不知道有一個身居高位的人因她終身不娶,為她日日丹青,只為臨摹出腦海深處她的模樣。

斜陽下墜,橋洞如幻的光影不再,周翦時問:“回去嗎?”

“好.”

周翦時食指和拇指環圈,搭在唇下,呼嘯一聲,遠處正在吃草的駿馬飛馳而來,周翦時拉過韁繩,“上馬吧.”

他翻身上馬後又把許悅然拉上來,“坐穩了.”

許悅然拉住馬鞍後側,“坐穩了,慢慢騎.”

她指向天空,“你看,有月亮,有涼風,慢慢回去把暑熱消了,省下一碗涼湯.”

周翦時一笑,兩腳夾著馬腹,駿馬慢悠悠往回走,路上兩人又恢復了以前相處的樣子,討論桑樹林的營收情況,說著《說神》系列和《童話》、《寓言》系列書冊的故事。

偶爾也會談及路邊黃色的雛菊,天上半透明的上弦月。

到了下花村村口,周翦時把許悅然放下來,“回去幹活,我等著你把分紅賬本送上門來.”

他口是心非,他第一次希望生意不要那麼紅火,分紅來得慢一些,他和她的合作關係再長久一些。

哪怕最後他也還會有百分一的分紅,可他隱隱覺得,下降的分紅佔比也會使得他們的關係不再如此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