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在白空進入那溢滿悲傷的病房夢境之後。

整個臥室陷入死寂。

房間的窗戶外面似乎也沒有照進一點點光亮。

房間內只有兩道均勻的呼吸聲。

但就是這兩道呼吸勻稱的聲音。

似乎喚醒了什麼東西。

兩道白光出現,閃耀著白光的眼睛睜開。

整個房間也跟著散發出幽幽白光。

就在這被白色渲染的房間中另一種顏色卻在不斷蔓延。

在被子裡。

血紅的顏色透過厚實的被子出現在了被子的上層。

而妹妹的呼吸聲還勻稱的響在房間中。

只是血液越來越多。

神不再是平躺。

似乎是異樣讓祂有了反應。

祂從床上坐起身來。

大片大片的血跡從被子下面的床單上暴露在空氣中。

血腥味瀰漫了整個房間。

神抬起了自已的右手。

上面少了三塊形狀相同的血肉。

神不痛,只是血在流。

那血肉的邊緣是牙印,整整齊齊的牙印。

此刻的牙印完全失去了力道的控制,深深的刺入皮肉,帶走皮肉。

似乎是又有了感覺。

神將覆蓋著腿部的被子掀開了。

白光中,那粉色的頭髮沾染了許多血跡。

那呼吸仍然勻稱,像是睡著,睫毛也沒有半分波顫抖,像是夢遊的人,仍在夢裡,還做著安穩的夢。

但妹妹的動作此刻卻毫不友善。

她正在白空的大腿上撕咬著血肉。

血液大片大片的暴露在空氣中。

神不痛,只是血在流。

神好奇,但臉色愈發慘白。

“神……不會死……”

就像是那傳說中的言出法隨,但那逝去的血肉沒有飛回。

那滲透床單和被子的血液也沒有飛回。

新的血肉憑空長出。

面板下面的血色恢復如常。

就像神所說的。

死亡還有好遠。

但那像是夢遊的妹妹仍然沒有安分。

牙齒仍舊使用全部的咬合力。

輕鬆的撕開了白空身體上的皮肉。

血液繼續流淌。

神在觀察。

血肉被妹妹吃下,而妹妹毫無反應。

就像是在享受夢中的饕餮盛宴。

就像是找到了永遠吃不完的美味。

鮮血淋漓。

血肉被啃食了很多,甚至有絲絲白光從那殘破的血肉中迸發出來。

光芒沒有驚醒妹妹,只是淡淡地散發在空中。

除了為房間中增添了許多神聖,也為那流淌的鮮血點綴了點點光芒。

那白光也映照上了妹妹的小臉。

沒有白天的可愛乖巧,但也沒有什麼兇狠與猙獰,只是平靜的睡著。

似乎與白天唯一不同的便是黑暗,黑暗會喚醒未知的魔鬼。

“神……不會死……”

血肉瘋長,死亡遠去。

迴圈往復,入夜已深。

似乎是虛幻空間中的悲傷已經滿溢。

微弱的哭聲響徹在虛空之中。

沒有吵醒妹妹,沒有叫停撕咬。

只是那充滿神性散發著白光的眼睛中,流出了屬於人類的淚滴。

不知道是白空的,還是那位痛苦之人的。

空靈又閃著白光的眼睛似乎有了一些波瀾。

沾染了血跡的右手緩緩抬起。

但又不知道要摸向什麼。

只是在虛空中向前伸著,彷彿要觸控那另一個世界的孤魂。

神的表情一愣。

虛空中的右手緩緩放下。

緩緩地落到了那正在撕咬著血肉的妹妹的頭髮上。

粉色的頭髮多了一抹鮮紅。

但那撕咬的動作停了下來。

彷彿神的手掌將那黑夜中的魔鬼壓制了下去。

但血液仍然在流。

傷口過於大了。

血液無法自已停止。

直到整張床都變得血淋淋。

直到神的臉色重新慘白。

“神…不會死……”

血肉再次瞬間生長。

整個房間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只是有兩個人現在滿身血腥味。

一人在熟睡,另一人似乎睡的不安寧。

那臉龐上已經有些乾澀的淚痕似乎講述著夢中的不平靜。

……

“我……進入了他的夢。”

“我,被他的夢影響。”

“我,為他的悲傷而悲傷。”

似乎是整個夢境的悲傷不再翻湧。

那趴在病床上的痛哭聲已經完全消失。

抬起頭來的是一張屬於白空自已的臉。

臉上悲傷淡淡。

原來的那個蹲坐在病床旁邊抱著膝蓋穿著男孩衣服的人已經消失。

病床上的睡美人也沒了呼吸。

只有那檢測心跳的儀器不停的響動,像是執念沒有完全消散。

可整個夢境,只剩一個外來者了。

“我……不屬於這裡。”

白空扶著病床站起身來。

手指摩挲著病床護欄上面的紋路。

精細,真實,彷彿永遠不能忘卻的記憶。

白空沒有試著在這夢的空間做些什麼。

他走向了這間病房的窗戶。

病房外是一片虛無,窗戶外是無盡虛空。

窗戶被開啟。

微微的風不知從何處吹了進來,吹起了窗簾的髮梢。

“夢……該醒了。”

白空登上視窗。

“你不要的生活,我拿走了。”

白空一躍而下。

墜落感,適合醒來。

墜向虛空,離開夢。

……

白光伴隨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緩緩消失。

整個房間的神性頃刻間化為微風從門縫窗縫之間流走。

睜開的雙眼是一雙黑棕色的眼眸。

隨後便是緊緊皺起的表情。

血腥味,太濃了。

白空從夢中醒來的朦朧感被這刺鼻的味道瞬間清理。

白空向下看。

血!全是血!!!

被子上衣服上床上全是血!

“啊!!!”

白空驚嚇的喊出聲來!

就在夢醒之前。

他還在想著計劃如何離開那父親。

但夢醒之後,就像天塌了。

他看到了一張血淋淋的床,和在床上血淋淋的妹妹……

白空大腦就像炸了一樣!

夢的潔白與床的鮮紅徹底刺激了他的神經。

他什麼都沒反應過來的驚撥出聲!

伴隨著清晨的驚呼。

那熟悉的男人粗暴地推門而入!

身上穿著單薄,如果不是那大片大片的紋身,真的像一個在家不修邊幅的普通男人。

男人推開門便見到了一身鮮血的白空。

瞳孔驟縮!

白空也看見了那個男人,大事不妙這四個字鋪滿了白空的腦海。

那男人並沒有開口,而是直直的看向血腥味最濃重的地方。

那張床!那個女孩!

男人彷彿想到了什麼。

表情漸漸猙獰又變得像魔鬼一樣!

他猛地掐住白空!

鮮血沾染雙手。

白空被掐住摁在牆上,呼吸困難。

身上的血跡也讓潔白的牆變得鮮紅。

“你該死!你早就該死了!!我就不該留著你這個禍害!!!給我女兒償命!!!!”

男人似乎是用出了全部的力氣。

白空因為缺氧而導致的眩暈感越發濃重,彷彿下一刻就要被完全掐死。

“嗯……~”

夢中醒來的懵懵懂懂的少女發出聲音。

從那張血淋淋的床上血淋淋的身體裡發出聲音!

妹妹似乎沒有完全醒來,但也懵懵懂懂地坐了起來。

血腥味對她來說似乎不是特別的氣味。

白空因為缺氧而大腦一片空白。

那男人看著死而復生的女兒大腦也一片空白。

那男人就像是本能一樣第一時間撲向床上的女孩,沒有絲毫在意床上的血液。

他沒有找到任何傷口。

男人的表情依舊有些迷茫。

但男人知道,不能把女兒放在一張血淋淋的床上。

白空從窒息中脫離了出來。

眼睛看著男人抱著妹妹離開這間血腥味濃重的房間。

目光重新掃視那張血淋淋的床。

看見了那掀開的被子。

那被子並不完好。

有些缺口,像是被撕咬開來的……

白空腦海中又想起夢中的那句話。

妹妹在夜晚像個魔鬼……

牙齒很鋒利,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