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給雲谷村的孩子們上課，李濤心裡多少還是有一些緊張的。
七點五十了，帶是沒有人來。
李濤又重新弄了一下桌椅，讓這些桌椅擺放起來，顯得更加的整齊。
今天有一些陰天，微風吹來，很是舒爽，太陽被遮蓋在雲層背後，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平靜而又和諧。
李濤站在黑板面前，用粉筆在黑板上寫起了字，他要練一練板書，讓自己的字看起來精神一些，易識一些。
八點整，依然沒有學生過來上課，這讓李濤有一些皺眉，難道是自己記錯了時間，是八點半上課嗎？不對吧，趙村長告訴過他，讓他八點之前來學校上課的。
搖了搖頭的李濤，繼續耐心的等著，終於有一個小女孩出現在學校的門口，她怯生生的向裡面張望，那雙眼睛充滿了好奇，但又是那麼的乾淨，黝黑的臉頰上寫滿了風吹日曬的痕跡，身材有一些矮小，看起來也就六七歲的樣子。
在看到這個小女孩的那一刻，李濤主動招了招手。
小女孩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了學校，她並沒有走到李濤的面前，而是走到了最後一排的課桌，選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將自己“破舊不堪”的放到課桌上，又拿出了已經用到很短的小鉛筆。
李濤走到這個小女孩的面前，“同學，你好！”
小女孩點了下頭。
李濤介紹了一下自己道：“我叫李濤，你可以叫我李老師，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代課老師。
你叫什麼名字呀？”
“劉鑫！”
“是哪一個鑫？”
“三個金！”
“哦！”
李濤道：“你多大了？”
“八歲了！”
看她那瘦小的模樣，李濤真看不出來她已經有八歲了。
他看到劉鑫課本上寫下的名字，有一些歪歪扭扭，遂道：“你能寫一下自己的名字嗎？”
劉鑫點了點頭，就用那支快寫完的小鉛筆，在一張已經寫了很多東西的紙上，重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個名字寫得很小，寫得很侷促，李濤便道：“寫字要把筆畫放開一些，老師給你示範一下！”
說著李濤從劉鑫的作業本上翻出一張白紙，在白紙上面用很大的字寫下了一下正楷“劉鑫”的名字。
寫完後，李濤說道：“就像這樣寫，知道嗎？”
劉鑫抬起頭，用那雙純淨無邪的目光凝望著李濤，卻微微搖起了頭，接著又低下頭，嘴裡輕輕的嘀咕了一句，“這樣寫費紙……”說到這裡，劉鑫取出一塊橡皮，把李濤剛剛寫完的名字用橡皮擦掉了，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將那張紙重新收到自己的作業本里，這才輕輕抬起頭，有一些好奇的望著李濤，手指卻在課桌上繞動起來。
這短短的五個字像針一樣刺破到李濤的心裡，在他以前的世界裡，一張紙寫寫字，隨便也就丟棄了。
可是面對著這個八歲的小女孩，那短短的五個字卻在提醒著他，這裡的孩子，連一張空白的作業紙都顯得那麼珍貴。
他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回到了講桌前，從自己的課件當中，取出一本作業紙，重新回到了劉鑫的面前，“這個送給你.”
劉鑫猶豫了一下，還是雙手接過了那本作業紙，她仔細的翻了翻，又小心的將它收到了自己的布書包中。
李濤衝劉鑫溫和的笑了笑，接著他又看了看時間，已經八點二十了，“劉鑫，以前你們上課都是八點半嗎？”
“不是的，八點.”
“八點啊？”
李濤皺眉道：“那已經過了上課的時間了，怎麼只有你一個來呢.”
劉鑫嘟了嘟嘴道：“梁超去地裡幹活去了，說是不上了。
林霞說她不念了，在家裡幫著家裡人幹活。
早上的時候碰到了黃莉莉，她說她還想回縣裡去找爸爸媽媽，其他的同學，我就不知道了.”
“黃莉莉說她還想回縣裡嗎？”
“是的，老師，你認識黃莉莉？”
李濤點了下頭道：“是的，昨天就是她帶我來的，你知道她爺爺奶奶家住在哪裡嗎？能帶我去嗎？她一個人往縣城裡跑太危險了.”
猶豫了，劉鑫才站起身來，她重新將自己的小書包背了起來，帶著李濤一同向黃莉莉的爺爺奶奶家走去。
黃莉莉爺爺家門前有一棵老槐樹，看起來應該有幾百年了，根深葉茂，配上院子裡的那個小房子，顯得那小房子一點兒都不局氣。
有一個乾瘦的老奶奶在院子裡餵雞，面黃肌瘦，身上穿著帶補丁的衣服，臉上滿是皺紋堆積的痕跡，走起路來，有一些搖晃，像是腿腳受過傷，似乎是注意到了李濤和劉鑫，那平靜如水又滿是滄桑的眼眸裡，卻沒有任何好奇，只是對劉鑫說道：“莉莉，去後山採野菌去了，不在家.”
“奶奶，您好！”
李濤主動和黃莉莉的奶奶打招呼，“我是新來的支教老師，我叫李濤……”“知道，昨天莉莉說過了.”
老奶奶頭也不回的回了一句，但卻並沒有往下說什麼的意思。
李濤道：“聽劉鑫說，她還想一個人往縣城跑？”
老奶奶將手裡的雞食灑好後，將竹簸箕放到一旁，“不去能怎麼辦，我老了，照顧不好他們爺倆……”“孩子這麼小，還是要上學的.”
“上學？”
老奶奶這才將頭轉過來，“上什麼學，吃都吃不飽，還上哪門子學，今那幾年書又有什麼用，當不了吃，當不了喝，到頭來還是要下來幹活，有什麼用呢.”
“奶奶，話不能這麼說，還是要上學的，只有上學才能夠改變……”李濤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老奶奶給打斷了，她擺手道：“別說了，沒啥用的！念個書，就是多識幾個字，能有多大用處呢，我們老農世世代代生活在這個小村子裡，與其花時間識那幾個字，不如找個好婆家，嫁到村外面去，也算是祖輩積德了.”
不想再和李濤說話，老奶奶徑直走向了小屋，咣的一下子就將那扇門當上了。
這是李濤來到雲谷村吃的第一個閉門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