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寡婦白了童鐵錘一眼。

“就怪你,知道也就罷了,非要說出去,吳鞋匠的婆娘可有的受了!”

“自作自受!”

“要不是他非要招惹你,我管他家的婆娘偷不偷漢子?”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孟寡婦趕著驢車麻利的回了自家的院子,囑咐童鐵錘午後來取包子。

……

八年前。

那一年,童鐵錘剛滿十歲,跟著爺爺逃難逃到了這裡。

那一年,村子東頭來了位教書先生。

那一年,威遠大將軍梁錚提劍上朝,逼著小皇帝退位,自已登基坐殿,建立了大梁朝。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私塾院子裡傳來孩子們朗朗上口的讀書聲。

童鐵錘心頭一暖。

“劉先生,鐵錘回來了!”

院門大開。

一位白衣中年人含笑迎出。

中年人白淨斯文,儒雅俊朗,一身書生打扮。

童鐵錘把準備好的臘肉,青菜,還有幾罈子老酒搬進了院子。

“童小子,輕拿輕放,千萬別打爛了我的酒罈子。”

書生不好茶,卻嗜酒如命。

都說好酒之人都是有故事的人。

“童小子,你再不回來,我可要進城去找你了,後院的酒罈子可都見底了!”

東西搬到後院的小屋子。

收拾妥當。

劉先生問了句,“城裡發生了什麼大事?怎麼好端端的封城了。”

事情的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遍,自已與龍霏霏之間的事兒隻字未提。

劉先生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

“朝廷橫徵暴斂,這是早晚的事兒,令師可還安好?”

“師父一切都好,劉先生,這幾日鐵錘想住在這兒,專心練功,過一陣子演武團要舉行比武大會,我怕給師父丟臉。”

“這裡的屋子多的是,只要你不嫌破敗,儘管住下來。”

說完話撇開童鐵錘,進了屋子繼續陪孩子們讀書識字。

劉先生名叫劉子卿,大梁國建立那年,便如世外高人一般隱居在了石塘村。

買下一間破敗的院落,開了私塾,石塘村裡有錢沒錢的孩子都可以來讀書。

有錢的送上幾塊碎銀子,沒錢的逢年過節送點糧食。

劉子卿從不挑剔。

童鐵錘每隔幾日送來一大捆柴火,便跟著劉子卿讀了八年私塾。

在村民眼中劉子卿是個十足的怪人,一年四季穿著一件單衣。

家中一貧如洗,每日粗茶淡飯,婆娘也沒有一個,在石塘村孤零零的一住就是八年。

只是對於酒,要求十分苛刻。

劉子卿只喝一種酒。

從開封樊樓運來的旨酒。

整個上午童鐵錘都在拾掇院子裡破損的房子。

午間。

孩子們散了,劉子卿這才騰出空閒。

“童小子,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這話一點不假,這些粗活還要勞煩弟子去做,真是汗顏啊!

先生只有幾樣現成的醃菜,要不要陪我喝上幾杯?”

劉子卿這裡能讓童鐵錘惦記的也就只有後院那幾罈子旨酒了。

甘醇濃郁,入口柔順,回味無窮。

“先生,我去李家嫂嫂那兒弄幾個菜,還有熱乎乎的肉包子。”

劉子卿笑著搖頭。

童鐵錘還未走到村口,遠遠的就瞧見孟寡婦門前聚集著大把的閒人。

院子裡吵吵嚷嚷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童鐵錘眉頭一皺,大步上前。

“鐵錘來了,鐵錘來了!”

“這下有熱鬧看了!”

人群之中有人眼尖,看到童鐵錘正在大步趕來。

“閃開,閃開!都吃飽了撐的?”

童鐵錘一嗓子喊出,眾人立刻讓出一條路來。

院子裡站著十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還有一個濃妝豔抹的老婆子,正咧著血紅血紅的大嘴巴,賣力的數落著孟寡婦。

“董爺可是董家酒樓的東家,洛陽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能看上你一個寡婦,那是多大的福分。

聘禮你也見了,後半輩子你都花銷不了,孟娘子,還不知足?”

“砰!”

身後一隻大腳丫子踹在了老婆子的肥臀上。

老婆子一頭紮在了屋前的石階上,門牙登時磕掉了兩顆。

“啊!啊!殺人啦!”

老婆子咧著漏風的嘴巴大聲的嚎叫。

“你們幾個還杵在那裡做什麼,老身替你們主子說親,被人打了,還不給我打他,往死裡打!”

滿嘴鮮血,面目猙獰。

老婆子爬起身來就要撕扯孟寡婦。

“砰!”

又是一腳踹了上去。

“死媒婆,吃了瘋藥了,跑到這兒來撒潑,也不打聽打聽小爺是誰!”

媒婆子用力掙扎著肥墩墩的身體,也沒能爬起來,即使這樣,嘴裡兀自罵個不停。

十幾個大漢把童鐵錘團團圍住。

其中一個叫囂著,“小子,我們可是董家酒樓的人,你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打董爺的人,給我打!”

沒等幾個人動手,童鐵錘一晃身子便撲了上去,狠狠的用膝蓋頂在了對方的褲襠上。

“嗷!”的一聲慘叫。

七尺高的漢子躺在地上蜷成了一團。

看得其他人胯下一陣發涼。

童鐵錘擁有著無比豐富的“戰鬥”經驗,衝進人群,絕不與人糾纏,出招迅猛,出手果斷。

專挑對方的薄弱地方攻擊。

一頓拳打腳踢下,十幾個壯漢躺了一地,滿院哀嚎。

童鐵錘拍了拍手。

“這回知道小爺是誰了吧?回去告訴那頭肥豬,讓他撒潑尿好好照照,他配嗎?”

“滾!”

一聲怒喝。

嚇得一群大漢連滾帶爬的向門外逃竄。

肥婆子手裡握著兩顆門牙,“吚吚嗚嗚”的咒罵著,正打算看著童鐵錘被痛打一頓。

結果自已帶來的十幾個壯漢幾個照面便躺了一地。

嚇得肥婆子抖著一身的肥肉,腳底抹油,第一個溜出院門。

童鐵錘打了人,孟寡婦滿心擔憂。

“弟弟,這可如何是好?董家人手眼通天,這事兒董懷禮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院門外走進一人。

一襲白衣。

“童小子,這是剛練完武?”

劉子卿四平八穩的邁步而入。

孟寡婦說道:“劉先生,家裡剛剛有事,給耽擱了,我這就去燒菜。”

劉子卿擺了擺手。

“孟娘子莫急,正事要緊。

童小子,那些是什麼人?”

“劉先生,幾個奴才而已,董家酒樓董懷禮派來的,還有個媒婆子,說是給嫂嫂提親來了,讓嫂嫂給他做小妾。”

劉子卿微微點點頭。

“洛陽董家,倒是有些勢力,你打算怎麼做?”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他不成?大不了豁出命去,也不能讓嫂嫂受這等窩囊氣!”

童鐵錘拍著胸脯。

“莽夫!教你讀的書都白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