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餅乾真好吃。我也去過幾次公園,怎麼就沒碰上呢?”朱秀非試著搭話。

於倩笑笑,沒說話。她不知道朱秀非到底想說什麼,乾脆閉口不言。

“你每次去公園都忙著呢,哪有閒工夫到處找吃的。”說話的就是那個愛吃甜食的妹子,她一向看朱秀非不順眼。倒不是別的,就純粹看不慣她每次要說點什麼,非要繞半天圈子的做派。

朱秀非假裝沒聽懂,接著問於倩:“昨晚你回來,就聞見你身上甜甜的,我還以為我出現幻覺了呢。”說完她掩飾般地笑笑,“昨晚怎麼沒見你拿出來吃呢?是不是這種餅乾放久了會更好吃一點?呵呵呵呵,我不太清楚啊,隨便說的。”

“你什麼意思,就是說於倩把吃剩了不新鮮的才拿出來給我們唄。”室友心直口快,想到什麼就直接說出來了。

“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你這人,怎麼總這麼想呢?”朱秀非故作驚訝,然後看向於倩:“小倩,這可不是我說的哦。我可沒這麼想你。”

室友:……好生氣,氣成河豚。

於倩有些無語。朱秀非的進化方向是不是有點跑偏?怎麼往綠茶婊的方向走了呢?

她先安撫室友,“沒有的事,我知道你沒這麼想。”事實上,正常人都不會這麼想的好不好?

“一個點心而已,我覺得挺好吃,就拿出來大家嚐嚐。昨天我從圖書館回來都幾點了?都要準備就寢了。大晚上的吃甜食,就算你不怕胖,牙還要不要了啊?”於倩一邊說,一邊看了看朱秀非……的牙。

朱秀非退後一步。她的衛生習慣不太好,再加上想節約牙膏,所以常不常地就忘記刷牙。一口帶著牙斑的黃牙是她心中的痛,為此她都很少露齒笑了。

“啊……那我還是少吃點吧。我怕胖。”室友遲疑地放下了手裡的曲奇。

“別鬧,你哪裡胖了。正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於倩說的是實話。這個年代就沒有純粹的胖子,室友只是臉上肉嘟嘟的,還有些嬰兒肥,因此她總覺得自己有些胖。“況且,你不吃,我怎麼好意思拿你的餅乾盒子啊?”

室友在於倩的安慰下,終於不再介懷。朱秀非有些訕訕,正打算再拿塊曲奇吃的時候,卻被於倩一把奪過:“你別吃了。”

“小倩,我可沒說你把不新鮮的點心給我們吃。你這是幹嘛?”朱秀非還委屈上了。

於倩故作驚訝:“誰因為這個?我是覺得你牙不好,別吃了。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在你心裡我是這麼小氣的人嗎?”以茶敬茶,只有不想的,哪有不會的啊。

室友:好解氣。我要學!

小小地回刺了一下朱秀非,於倩就懶得再搭理她了。不過臨出門前,她想了想,還是回頭認真跟朱秀非說:“我不喜歡你這種指桑罵槐的說話方式。以後有事請直說,大家還要一起住三年,不要搞這種……”

她堪堪嚥下了“婊裡婊氣”幾個字。

“……這種不正之風。”說完,也不管朱秀非青紅交加的臉色,直接揚長而去。

這件事對於倩來說,就像是清風拂水面,激起幾點漣漪就消散了。要不是看在大家還要共處好幾年的份上,她壓根不想在這種事情上費心思。嶄新的大學生活,充滿朝氣的年代,她還想好好計劃計劃,怎麼攢下自己的第一桶金,哪有心思放在這種小型宅鬥……宿舍鬥上?

因此,尚仲秋看到於倩時,完全沒發現她和平時有什麼不同。

於倩原本以為尚仲秋今天就要去煤站報道的,因此打算一早把準備好的曲奇餅乾和攢下的糧票都交給尚仲秋,自己就去給大哥大嫂挑選禮物的。結果得知尚仲秋居然還能有一天的空閒,兩人都挺開心,當即決定,去食堂吃了早飯,再一同出門去挑禮物。

熱乎乎的小餛飩,湯碗裡漂浮著幾片紫菜,再點上幾粒蔥花和香油,就是一頓舒心又暖胃的早飯。這樣的一碗餛飩,在外面要二兩糧票加兩毛錢,學校食堂裡也要二兩糧票,但只收一毛錢。因此,除非實在來不及,否則學生們都會盡量在食堂吃飯的。

尚仲秋食量大,一碗餛飩不夠吃,又單獨花了二兩糧票和一毛錢,買了兩根油條。他示意於倩,於倩擺擺手表示不要,尚仲秋就自己吃完了一碗餛飩和兩根油條,還顯得有些意猶未盡。

於倩:……看來還是要想辦法,把空間裡的糧食騰挪出來一部分。

吃完飯,兩人直奔王府井。於倩看中了一個相框,紅色的木製邊框,上面壓著玻璃板,背面還有一個掛鉤可以掛在牆上,在七八十年代,基本屬於家庭的標配物件,用來當做新婚小家庭的賀禮,感覺很不錯。

尚仲秋也覺得不錯,但是他考慮的是另一方面:“路途遙遠,你自己一個人回家,這個相框又沉又不好包裹,還容易碎,要不……咱們再看看?”

於倩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況且,這種相框在H市也買得到,千里迢迢地揹回去,好像是有點傻。

“我想買點H市本地買不到的,最好是有京市特色的。”於倩跟尚仲秋商量著。

可京市特色的,有啥呢?

最後兩人把百貨商店轉了個遍,於倩選了一個綢子被面,和一盒京市老點心。一般的新婚小夫妻,男方家庭都會準備一條新的被面的,講究些的用綢子,棉綢次之,實在不寬裕,棉布的也行。於倩也不敢保證於媽給準備了啥,乾脆自己再備一份當禮物吧。

兩人半約會半逛街地轉了一天,於倩帶著挑選好的禮物心滿意足地回到了宿舍。

朱秀非倒是又殷勤地迎了上來:“小倩,你回來啦?”

“嗯。”於倩沒有太多表情,放下手裡的東西就開始打包收拾行李。

看到於倩不像平日般那樣和顏悅色,朱秀非反倒忐忑了起來,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乖乖地退回自己的床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