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聚會

夜魅。

他們離開西山別墅的時候，又下起了雨，斜飄的雨絲打在車窗上，江檸拿出手機，看了眼天氣預報，這雨要一直持續到凌晨四點。

兩人在夜魅門口下了車，沈柏澤把鑰匙遞給車童去停車。一把雨傘被沈柏澤撐著，朝江檸傾斜，她的肩膀被他用手臂攬著，極為愛護的模樣。

這場戲從下車的那一刻就開始了——江檸明白，從此刻開始，沈柏澤的所有愛護和體貼，不過是演戲。

江檸極為配合地，挽著沈柏澤的胳膊，面帶笑意地同他走進預定好的包廂。

門推開的瞬間，江檸就敏銳地感知到有不少的目光一齊投過來，但短暫的，不過一瞬間，似乎又各有其事。而凌風率先開口道：“你們終於來了！都等你們好久了！你和嫂子坐這，行嗎？”

凌風指了指人群裡空出來的兩個緊挨著的位置。

沈柏澤牽住江檸的手，十指緊扣，拉著她走過去，坐下。

“別的不多說了！柏哥——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一個男人忽的站起來，爽朗說道。

沈柏澤的面上露出明顯的笑意，舉杯跟男人碰了碰，“你也抓緊了！”

沈柏澤的反應，不只是在江檸的心中落下一塊隕石，也是側面向在座所有人宣告——這樁婚姻，並非不如他意。

起鬨恭賀的聲音，便此起彼伏地響起。

“夠了啊柏哥！你現在是幸福了不管人死活了！”

“對啊柏哥！你怎麼一聲不吭辦大事！之前那個誰還說想追……嫂子的……沒想到過一陣子就聽到你和她要結婚的訊息，拉著我喝了老半天的酒……”

“江大小姐你是怎麼看上他的？你在帝都的名聲好，有的是選擇！怎麼跟柏哥這個二世祖在一塊！”

“對啊對啊！你們什麼時候透露透露你們的愛情史啊！怪讓人感興趣的！”

“江大小姐我們以前還見過嘞！沒想到你倆會結婚！也是蠻奇怪的排練組合！”

江檸聽著這些話，面上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但紅唇封緊，沒有一丁點打算接茬的預兆。

都是沈柏澤的朋友，天塌下來還有沈柏澤頂著。她說多錯多，乾脆不說。

沈柏澤慢條斯理地剝著大閘蟹，往江檸面前碗裡，放剝好的蟹肉。江檸心領神會，含情脈脈地看了眼沈柏澤，便低頭小口地吃起蟹肉，耳側響起的是沈柏澤愉快至極的語調。

“你碰到就知道了——

愛情這玩意有多不講理。”

男人清冽的嗓音中是滿滿當當的歡愉和飽含幸福的無可奈何，表明這段婚姻的意料之外卻是天賜良緣。

周圍的起鬨聲越發吵鬧，江檸咀嚼蟹肉的動作，減慢，眼瞼半斂，遮住眸中的哀思。

不過是演戲，她不該當真，任何一句話。

……

沈柏澤想，其實他以前也沒覺得，他會喜歡上一個人。這個人還正好是江檸，是那個以前他“不敢”去招惹這個知書達理的江大小姐。但現如今，是江大小姐先來招惹他——

他鬼使神差地嚐了一口，就不打算放走這隻肥美的綿羊了。

但得讓她稍微心甘情願點地留下——最好是。

……

“好吃嗎？”

沈柏澤看向江檸。她埋著頭，小口吃著蟹肉，矜持的動作完全符合一個大家閨秀。柔軟烏黑的髮絲垂下，跟隨她修長白皙的脖子，飄拂。

聽到沈柏澤的話，江檸不遲疑地點頭，眼眸微閃，筷子極為短暫地停在碗內壁，便夾起一塊飽滿的蟹肉，扭頭，目標明確地遞到沈柏澤的面前。

沈柏澤也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江檸一眼，便眉眼舒展輕鬆，把頭湊過來，咬住她的筷子，將那口蟹肉吞進肚裡。

“過分了！過分了！當眾屠狗！還有沒有王法了！”

“好笑！王法管得了柏哥！”

聽到這句話，江檸忍不住跟著笑了一聲。

“他們說我，你就那麼高興？”

男人的聲音不辯喜怒。輕微的凳子移動的聲音，江檸看去，沈柏澤離自已坐得更近了些，大概是為了演戲表現得很親密。

這下，她隨便抬抬手，動動身，就會跟他有身體接觸。

她，並不討厭。壓下心中不爭氣冒出的愉快。

江檸歪頭打量沈柏澤的神色，仍是那副懶散平淡的模樣。也不知道，剛剛他們說的那些話，在沈柏澤耳中，是中聽還是不中聽。但如果是不中聽，江檸也不想他聽了不高興。

江檸壓低音量，歪頭伏在沈柏澤的耳畔，徐徐道：“我聽著，他們是在誇你。”

沈柏澤挑眉，江檸繼續道：“沒人管得了你，說明你厲害。而且，你不想被人管，說明你心中有溝壑，不會被無關緊要的東西所束縛。”

這是江檸一直以來的真心話。而她話落，沈柏澤的烏黑的眼眸便專注地只看著她。直勾勾的，只看著他，不說任何話。

周圍的交談聲都淡下去，江檸的眼中只剩下沈柏澤極近的俊美的五官，只容納下她的眼眸。他平緩的呼吸聲和自已開始加快的心跳。

江檸想躲開沈柏澤的目光，他開口，幾分吊兒郎當，“這麼會夸人？江大小姐——”

那他更不捨得放手了。沈柏澤倒不敢那麼隨便地應下江檸剛剛的誇獎，但被她這麼誇獎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似乎，比別人誇他，讓他更爽一點。沈柏澤控制了一下，才讓自已沒那麼不沉穩地唇角上揚。

……

“來來來，經典專案！玩遊戲——”喧鬧聲中突然有個大嗓門喊道，立即便有人附和著。

“玩什麼！句子接龍——”

“行啊！誰先開始！要不我給句子，從嫂子那裡開始順時針方向轉！嫂子玩過這遊戲嗎！讓柏哥給你解釋一下！”

對上江檸略顯詫異的目光，沈柏澤靠近江檸，不緊不慢，道：“就是在他說出的句子里加一個字。沒玩過嗎，平常這麼乖？”

江檸搖搖頭，看向那個男人。男人一臉戲謔，目光在沈柏澤和江檸身上游走，道：“沈柏澤喜歡江檸。”

起鬨聲驟然在房間裡炸開，而江檸的第一反應卻是，“沈柏澤不喜歡江檸“。但反應過來不能這麼說，江檸在起鬨聲中，慢慢道：“沈柏澤喜歡……江檸……嗎？”

環境中各種聲音低下去，一絲不安爬上江檸的心頭，那個男人笑出聲，拿腔作調，道：“嫂子，你要罰酒了！不能說嗎啦了這種語氣詞！”

哦——這樣啊。

遊戲精神，江檸是有的。雖然她幾乎沒怎麼參加過這種遊戲局，和乖沒關係，主要是江家不會讓她去。她其實還挺喜歡和一群朋友在一起，吵吵鬧鬧，不需要拘著。

江檸笑笑，大大方方地端起酒杯，正要入口時，一隻手便伸到她的面前，捏住了她的手指。是沈柏澤。

“這次不算，她第一次玩，不知道這個規則。”

“呦——柏哥這你也太護短了！”男人調侃道，眼珠子轉轉，裝作一副為難，看向四處，擺擺手，一副退讓的口吻，“那這樣，給個特權！這杯你幫嫂子喝！可以吧！”

手中的酒杯被拿走，沈柏澤利索地把酒喝完。男人看著江檸，笑呵呵，道：“那嫂子你再說一個吧。”

江檸的腦子有點卡殼，在沈柏澤為她開口，又為她喝酒後，在男人催促的倒計時中，她的腦中仍只有那句話。

“沈柏澤……不喜歡江檸……”

“呦！嫂子玩的真大！”男人不以為意地大聲起鬨道。

“嫂子開了個好頭，大家都要玩得起啊！”

“輪到你了柏哥！”

江檸覺察到沈柏澤的視線落在自已的身上，她看過去，他對著她，說出那句話。

“沈柏澤不敢喜歡江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