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是一個熱心腸的人

沈柏澤聞言，只停了一瞬，便站起來，快步走向方子齊，面上的笑容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沈柏澤的動作很大，輕輕鬆鬆地就把方子齊拉了起來，不費力地把他的一隻手臂放在自已的肩膀上。

方子齊聲音委屈極了，抱怨道：“我腿疼死了！我感覺我骨折了！你快點送我去醫院！”

沈柏澤認真看看方子齊的神色，再低頭看他沒踩到地面的腳，道：“真走不了了？”

方子齊連連點頭。沈柏澤看向江檸。江檸跟他對視了半秒不到，便低下頭，動作迅速地撿著地上的水果。

“你自已打輛車，我得留下來，沒看到這一地你弄的爛攤子嗎？”

方子齊詫異，看看周圍，心虛地笑了笑，訕訕道：“那麻煩你了。”

沈柏澤扶著方子齊站在路邊，便快步走回來，動作利索地撿起一地的水果。

江檸餘光裡一直都看得到沈柏澤，他舉止鬆弛，站起來環顧四周的時候，語氣像是開玩笑地說著，“要來幫忙嗎？”

停留的人一聽這話，加快了腳步往前走。穿著校服的人停下的時候，他又會笑呵呵道：“別把我倆發校園牆。”

四下注意的目光掃去，只剩一個水果店老闆娘盯著他們。

“小姑娘別偷懶啊！你看人家帥哥撿的多快！”

江檸抿唇，頭也沒抬地繼續撿著地上的水果，已經撿的差不多了，很快就要結束了。

餘光裡沈柏澤站了起來，聲腔帶著股漫不經心的笑意，“這都是我的錯，人小姑娘好心幫忙，您怎麼還說她？這該賠的賠，該道的歉，我跟你道。”

“對不起阿姨，把你攤子撞了，我也帶了錢，您說要多少？”

老闆娘的臉色白了點，眼神四處瞥了瞥，語氣有點質疑，“少說也要……一千！”

“嗯，行——”沈柏澤從校服外套裡取出錢包，迅速地數出十張紅鈔，遞給老闆娘。老闆娘拿著錢後，面色略有緩和，瞄了眼還蹲在地上的江檸，佯裝大度道：“既然不是你做的，就不用撿了，小姑娘！”

江檸動作頓了頓，還是埋著頭把剩下的幾個水果，挨個撿起，扔進垃圾桶，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沈柏澤隔著校服外套握住江檸的手腕，面上掛著禮貌卻疏離的淡笑，看著老闆娘道：“今天我給您添麻煩了！還讓您誤會了她，說了她好幾句！周圍人都看著呢！回頭還要誤會是您欺負人了！”

老闆娘的神色難堪下來，但須臾間，露出一臉不太自然的笑容，看著江檸，眼神略有閃躲，“剛剛是我誤會你了！你這孩子！膽子也太小了！被誤會了也不解釋！我哪裡知道不是你撞的！下次要張嘴啊——”

“阿姨你也真是的！人當然不像我臉皮厚！你下回碰到這種小姑娘多問兩句！省得回頭又冤枉了她，半夜起來還得良心不安地甩自已兩巴掌——”

江檸不是腦子遲鈍的人，剛才只是被一時的變故嚇得不太能反應過來，但現在怎麼也聽得出來。

沈柏澤和老闆娘劍拔弩張的氣勢，還是因為自已。息事寧人的習慣，不讓江家丟面的準則，讓江檸沒太多猶豫地反手握住了沈柏澤的手腕。

沈柏澤的校服綁在腰上，江檸的掌心直接跟男生略高的體溫接觸。沈柏澤看過去，江檸的紅唇輕啟，眉眼溫和，帶著不甚明顯的請求。

“走吧。”

沈柏澤想了一秒，也不管老闆娘的反應，隔著校服外套握著江檸的手腕沒放，快步拉著她走上了人行道上。

人行道上還三三兩兩走著一些學生，看見他們，目光有所停留。和他們擦肩而過，沈柏澤面露淺笑，語氣漫不經心，“都是同學，明個總不能傳出我早戀的訊息吧。”

那幾個同學連連搖頭。江檸心底詫異，看著沈柏澤的側臉。少年面前無懼無畏，渾身散發著一股子從容自在，跟人說話的時候也沒什麼收斂，要說什麼就說什麼。

和她，不太一樣。或者說，這是，她羨慕的。隨心所欲的，表達自已的喜好。

沈柏澤拉著江檸走了一段路，才在路口停下，招手攔了輛車，鬆開江檸的手，平和道：“今天真是對不住，上車吧，趕緊回家。”

江檸點點頭，鑽進後座，下意識想關上車門，沈柏澤的手臂搭在車門上，把錢包的錢全都掏了出來，抽了一張塞回自已的褲兜，剩下的全都塞進了江檸的校服外套。

江檸詫異不已，第一反應是還給沈柏澤，但沈柏澤動作迅速地按在她的校服外套的衣兜，語速略快，漆黑的眼眸平靜認真地看著江檸。

“沒別的意思，不是用錢打發你。

今天的事是我和方子齊不對，讓你平白無故地受了委屈。這點錢也彌補不了你被毀了的這個下午。

但可能，我能做的也只能是這些了。

按理說，可能專心給你挑個禮物道個歉來得更有誠意些，但想想，你未必想再見到我們。

你也別苦著張臉了。”

沈柏澤頓了一瞬，笑得有點沒正形，“我今天統共就帶了這麼點錢，就給自已留了一百打車，剩下的都給你了，我道歉的誠意你也能感受到吧，嗯？開心點——”

車門被關上，師傅問江檸去哪，江檸回答景禾灣。汽車迅速地往前開去，剛剛還響在自已的耳旁的少年正經又不太嚴肅的話語，離了很遠，突然像蒙了層霧似的幻覺。

江檸鬼使神差地回頭，看到還站在原地的沈柏澤的高挑的身影。

好半晌，江檸回過頭，把手伸進外套衣兜，拿出沈柏澤塞給她的錢。

八張。

剛才水果店那給了一千，這邊又給了她八百，最後只剩下一百留給自已打車。

江檸的唇角不覺揚起，眸子裡浮現淺淺的笑意。

但從頭至尾，這件事壓根和他沒關係啊。推了她一把的人是他的朋友，推倒老闆娘攤子的人是因為被他朋友推了一把的她。

而最後撿了一地水果，還要警惕不會被傳出早戀，把身上的錢花得只剩一百打車的人，也是他。

還真的是，一個熱心腸的很負責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