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非晚坐在書房的沙發上畫著稿,手邊的小圓桌上放著飲料。她已經洗完澡,穿著長袖的睡裙,因為屈膝的緣故,睡衣的裙襬往上跑了點,露出纖細白皙的小腿。

腳踝上帶著兩圈銀鏈,帶著一個小銘牌的吊墜。

是她自已買的,上面刻了小寫的sn。

沈,檸。

為了不那麼明顯,江檸當初取了沈柏澤的姓,自已的名,刻在銘牌上。

沈檸,以他之姓,冠她之名。這樣自欺欺人的行為,卻是很多時候,江檸的鎮定劑。

小圓桌上的手機振動,江檸拿起,看了眼,眉目瞬間染上輕快的笑意,接通。

是她的好朋友,季常安。是過去漫長的時間裡,世界上唯一一個知道江檸喜歡沈柏澤的人。

“喂,檸檸。”

”嗯,怎麼啦?”

“那個,那個——”季常安磕磕絆絆,生硬地轉了話頭,“最近過得怎麼樣啊,沈太太當得怎麼樣?”

江檸眉眼柔和,聲音真心實意,“沒有想象得那麼差。”

季常安一時不作聲,她這個陷進愛情漩渦裡的好朋友,太容易滿足。

季常安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希望江檸能幸福,但也萬萬不想她深陷囹圄而不自知。

作為好朋友,她理當適時提醒她。

季常安不再躊躇,直接了當道:“檸檸,你知道今天遲非晚回國了嗎?”

江寧眸子微黯,點點頭,很輕的嗯了一聲,“我知道——

沈柏澤還去見她了。”

“不止檸檸——你知道今天下午沈柏澤叫了多少人替她接風洗塵,禮物都堆在酒店的大廳裡放不下!

而且我還聽說,沈柏澤是放狠話威脅他們一定要到場!

他現在已經不只是沈家少爺,還接管著沈家的公司,生意場上都是合作伙伴……但遲非晚一回來,他還是像當初在學校裡那樣,無法無天地替遲非晚撐腰!

你接下來的日子,能好過嗎?

你也知道的,我一向覺得遲非晚那個人不是個善茬,雖然目前看來,她明面上做得很好吧。”

江檸好半晌沒吭聲,季常安知道她在想,也沒出聲催促。她的語氣變緩,開始平靜地追憶他們過去。

“高中的時候,不是有群混混把遲非晚騙到學校後面的小巷子裡,沈柏澤直接二話不說地動了手。

明明對方有七八個人,他還是沒耐心等到凌風他們人都到,直接讓遲非晚先走,跟他們打了起來,完全沒把自已的生命安危放在心上!”

江檸很輕地嗯了一聲,眸子裡的思緒閃動,像是愉快。

報警電話還是她打的。

……

沈柏澤為了遲非晚而去,江檸為了沈柏澤而去。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江檸跟著沈柏澤到巷子口,一眼就望到烏壓壓的七八個人。

而遲非晚站在他們前面,沈柏澤像陣疾風就衝了過去,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江檸躲在牆後,就看到遲非晚跑了出來,而沈柏澤還留在原地。

江檸詫異不過兩秒,就看見沈柏澤衝了上去,一群人烏壓壓地亂拳如雨下打著沈柏澤。

江檸的腳步第一反應抬起,就要衝過去,忽的理智迴歸,拿出電話報警。

警察來需要時間,江檸不知道沈柏澤為什麼那麼衝動,他現在顯然是很難脫身,但她不可能拋下他離開。

江檸的大腦在那一刻極為快速地運轉,打量四周,迅速地拐到另一條巷子裡,衝上居民樓的樓梯,一路直奔三樓。前腳和後腳幾乎是憑著肌肉記憶在運作。

這幢居民樓旁緊挨著的那條巷子裡,是沈柏澤和那幾個流氓。

高空墜物是犯法的吧,那抓她就好了。只要沈柏澤沒事,只要沈柏澤沒事——

江檸腳步猛的停下,看見門口放的花盆,毫不猶疑地捧起,走到圍欄旁,踮著腳,直接往下扔去!

她當然不可能對著那群人扔,她害怕誤傷沈柏澤。

隔著大概五六米的距離,那個花盆自三樓的高度,狠狠往下,落地,啪嗒一聲的動靜不容忽視。

一群人自然動作一頓,詫異氣惱地抬頭看來,惡狠狠的罵道:“媽的!誰家的花盆掉下來了?!想砸死人啊!”

那人抬頭看不見任何的人影,江檸早已蹲下身,縮在角落。

大概是等了五個數,江檸再度起身,舉起另一個花盆狠狠砸下。又是一陣巨響,隨即而來的是更惱怒的罵聲。

“媽的!花盆放放好不行啊!是不是有病!”

江檸蹲在角落,又數了五個數,再度起身,扔下另一個花盆!

啪嗒!

“曹尼瑪的!有病是吧!故意的是吧!他媽找死,你他媽上去看看!”

那人的嗓門很大,威脅的話語直衝江檸的耳膜。江檸滿眼惶恐,卻沒有絲毫的後悔,抬頭看看樓下的臺階,又抬頭看看樓上的臺階。

她應該往樓上跑吧。

江檸正要站起身來,過於疲憊的腿終於在不輕的精神壓力下一軟,啪嗒一下就跪在地上。

咔嚓,門被拉開。一隻粗壯的手拽住江檸的手腕,江檸驚慌地抬眼,對上一張粗眉大眼,滿臉不爽的男人的臉,二話不說地把她拽進門裡!

江檸下意識要出聲,才發覺自已驚恐得發不出聲,陌生的男人,陌生的環境,像是電影中慢鏡頭在江檸眼底被帶上的房門。

一閃而過是一個年輕的男人聲音,帶著一句怒不可遏的罵聲,“媽的!怎麼沒人!”

“艹!怎麼有警察來了!”

而門被關上,腿腳發軟的江檸被一個陌生男人拖進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