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令人討厭的烏雞湯

“小檸人呢？”

餐桌前，老爺子問。

“還在睡覺。”

沈柏澤頓了頓，看了眼笑眯眯站在老爺子身後的李媽，語調似笑非笑。

“昨天的湯太管用了，我是腰不酸腿不疼，就是，小檸可能要喝點什麼補補了。”

老爺子聞言，眼角的皺紋徹底展開，欣慰地回頭看了眼李媽，催促道：“你快去給小檸熬個烏雞湯，到時候喝完再走！”

沈柏澤眸子變深，笑容變淺，慵懶的嗓音微微拉長，一副開玩笑的口吻，“別加多東西了，今個我可受不住了！少補點——”

李媽點著頭朝廚房走去，面上倒是不見什麼慌張，還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樣。

反倒是主座上的老爺子，面上的笑意斂了些，擺上一副正經的模樣，語重心長道：“孩子還是得抓緊些……

爺爺的身體，早就不如以前嘍！”

沈柏澤抬眼看沈老爺子，還是那副懶散的聲腔，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認真，“就您這折騰勁，再管我個五十年不成問題！”

沈老爺子笑了笑，像是完全沒聽進去，自說自話又道：“可憐我這老頭子想再抱個曾孫子就那麼難啊，可惜……”

“那您回頭多抱抱星星吧！閨女兒子都會叫你曾爺爺！小姑娘叫得還甜！”

“小潔那我就不多說了，她現在也是半隻腳踏出沈家門，當初非要跟那個工程師在一起！

現在又生了個女兒，再叫她生個兒子，她也不肯聽，主意多得很，也不跟人家商量商量，有個孩子跟沈家姓！”

沈老爺子長嘆一口氣，佈滿歲月滄桑的眼眸帶上幾分壓迫，“你還是要讓江檸生個兒子的，如果第一胎是個女兒的話。”

沈柏澤默了一秒，扭過頭去看向樓梯的方向，靜悄悄的完全沒有人要下樓的動靜。

他自知爭不過這個年過半百的長輩，半晌，暢快地笑了兩聲，乍一聽，還叫人覺得他心情不錯，只是側過頭，不讓老爺子看到的眸子裡，蒙上一層陰翳。

“是，沒生下兒子前，還得繼續生。超生的錢，咱家也不是交不上。”

……

江檸醒來的時候，床上空蕩蕩的只剩下她一個人。身側的被子已然疊好，整齊地放置床頭，沒留下那個人的半分痕跡。

江檸眸子不覺流出幾分失落，慌亂的拿起手機，心咯噔一顫。

九點了！

江檸不死心地去看看自已定的鬧鐘，八點的鬧鐘赫然呈現在手機螢幕上，她卻完全沒聽到。

江檸懊惱地敲了兩下額頭，迅速下床，走進浴室。早就備好的洗漱用品，成對放著。

江檸的手只是短暫地停了一瞬，目不斜視拿起屬於自已的那份洗漱用品，盯著鏡子裡的自已，快速刷牙。

乾淨的玻璃清晰地倒映出她脖子上的吻痕，似乎還留著刺痛和灼熱。

江檸咕嚕嚕地吐掉漱口水，簡單地用清水衝了一把臉，就走回房間，快速換好衣服下樓。

只是沒走幾步，就聽到樓下傳來的聲音。她不是有意偷聽，只是沈老爺子說的話題也是江檸一直想知道的，內心的天平搖擺著，讓腳步停下。

如果她和沈柏澤有個孩子——

基於孩子的生命裡，需要一個母親的角色。他就算是不喜歡她，想跟她離婚，也會讓她留下來，基於母親的身份。

那日久生情，日久生情……說不定過了五六七八年的，沈柏澤就會愛上她。

聽到樓下傳來的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話語，江檸隱隱聽到，沈老爺子說，要生個兒子。

女兒不行嗎，這幾乎是江檸的第一反應，而沈柏澤的回答沒隔幾秒，穿進她的耳膜裡。

斷斷續續，但還是差不多聽懂意思。

“沒生下兒子前一直生。”

江檸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已的小腹，那裡平平坦坦的，居然可以孕育生命。

沈柏澤想要一個兒子。

江檸平靜神色，慢慢往前走，下樓。

“爺爺早上好。”

“誒！”沈老爺子笑呵呵應道，“坐！吃早飯！李媽還給你熬了湯，補補身體！”

“待會記得喝！喝完再走！”

江檸點點頭，猶豫半秒，走了兩步，想在沈柏澤的左手邊坐下，男人的背後就跟長了眼睛似的，長臂一伸，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拽回來，嗓音平淡。

“坐這邊，我方便。”

江檸提提唇角，若無其事地坐下，拿起筷子。

眼神還沒看仔細桌上的早餐類別，就看見沈柏澤用筷子夾著一個小籠包，朝她的碗裡來，“嚐嚐！”

江檸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味道是不錯，腦子轉了轉，低聲說了句，“皮很薄，湯汁鹹味適中。”

江檸的聲音不大，也只夠沈柏澤一個人聽清。沈柏澤看了江檸一眼，筷子再度伸出去，夾了個奶黃包，放到江檸的碗裡。

江檸正嚼著口中的小籠包，就看到自已的碗裡，放了個結結實實的飽滿白嫩的奶黃包。

一口甜一口鹹。

江檸喉頭一緊，快速嚥下，用筷子戳著，咬住那個奶黃包，嚼了兩口，低聲道：“挺甜的。”

“那嚐嚐這個，李媽自制的下飯榨菜。”

江檸點點頭，看著沈柏澤的筷子伸進菜盤，像只歸鳥似的，又朝她飛來，江檸不覺加快了咀嚼的動作。

沈柏澤的筷子卻停在她的面前，面上笑容淺淺的，卻足夠蠱惑她，“我餵你，張嘴。”

江檸有一瞬遲疑，但餘光瞥到老爺子笑眯眯的面容。

江檸乖乖地張嘴，咬住沈柏澤的筷子，嘴裡的奶黃包還沒完全噎下，咬了有幾秒江檸才鬆開嘴。

沈柏澤漆黑的眸子盯著江檸的動作。紅唇沾了油漬，亮亮的，奪人眼球。

沈柏澤放下筷子，眼瞼微垂，聽到廚房裡傳來動靜，李媽親切的嗓音由遠及近，端著一個盅，穩穩當當地走到餐桌前，放到江檸的面前。

江檸看著這陣仗，一臉詫異，問：“這是什麼？”

“烏雞湯！少爺叫我煮給你補身子的！”

又是烏雞湯！她在西山那都喝了多少回了！怎麼來這邊還要喝啊！

而且沈柏澤，你就算很想要兒子，你也該有生理常識，你不跟我……我喝再多烏雞湯我都不會有孩子的啊。

想到這，江檸不由得扭頭看向沈柏澤，眉眼染著笑意，語氣還是溫柔平和，道：

“你不用對我這麼好，我身體，已經補得挺好的了。”

這就算對她好了？

沈柏澤看著江檸微微彎著的眉眼，笑著對他表達感激，聲音綿軟清甜。老爺子和李媽擅自做主熬的湯，倒是成全了他的美。

沈柏澤笑了笑，嗓音低醇，“不客氣，我應該做的。”

江檸埋下頭，接過李媽盛了一碗的湯，拿起勺子，嚐了一口，差點噎不下去，陡生一股忍辱負重，臥薪嚐膽的滋味。

“剩下的裝好，他們好帶一點，不夠再來李媽煮好送來。”

老爺子笑著說。

江檸藉著喝湯沒吭聲，彷彿這樣，就不用親口說出這種違心的答應，心底會自欺欺人地好受一點。

沈柏澤嗯了一聲，看了看埋頭喝湯的江檸，思慮一動，“要不要多煮幾盅？”

江檸默了一秒，幾乎是在長達九年的暗戀史裡，她沒有埋怨過沈柏澤，此時此刻，卻壓抑不住在心底罵了他一句。

約摸兩秒，江檸抬起脖子，臉上掛著恬靜的微笑，“不用了，多麻煩——”

“西山那邊的張媽，煮的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