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覺夏無言以對,只能轉過身去,看著荒青沼澤說:“我替你採。”

踏過一段距離,雷翠珠近在眼前。方覺夏為了發洩,薅了好幾株,將那片中央深水區都給摘禿了。

她返回地面,對著寧徵道:“堵不如疏,這是你今天教給我的道理。但是同門一場,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

她將雷翠珠放進寧徵的手心,沉默了下來,只是眉心緊皺,看的寧徵也是百感交集。

過了很久,寧徵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我答應你,如果你不向我開口,我不會再做那些自我感動的事了。”

方覺夏終於笑了,她自己留了點雷翠珠放進儲物袋,對寧徵說:“這就對了,以後別再那樣了。我想鍛造,自己弄就是了。”

她的笑容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卻讓寧徵倍感苦澀。

方覺夏越是這樣,他越是沉迷。

根本無可解。

“話說開了,你也別有太多心思。我進這個秘境實屬意外,現在想找天蘊宗的陣法出去。”方覺夏正色道。

“麻煩你了,寧徵。”

寧徵鼓起勇氣,還是對她露出了一個燦若繁星的微笑,“方覺夏,別對我這麼客氣。我已經想通了,你跟我來吧。”

“好。”

兩個人御劍前往天蘊宗陣法處,彼此沒有再說一句話。

天蘊宗內,四季交替,唯一不變的是一個少年人清冷孤傲的身影。日日夜夜守候在陣前,靠著辟穀丹續命。

今日天氣大好,小葵走到他身邊,遞了個食盒。

“你還沒築基呢,天天待在這算是個什麼事啊。”

銀粟不說話,小葵已自然地坐下。

“郡主殿下天賦異稟,吉人天相。連她師兄都說她被天道氣運所眷顧。你又何必這樣擔心呢?”

銀粟如一尊雕像似的杵在那,對小葵的話也沒有半句應答。小葵卻是早已習慣,不以為然地跟著他的視線望向大陣。

兩年了,這段時間周瀚辰和朱靈熙偶爾也來,但都像沒有銀粟這樣,死心塌地地守在這。彷彿方覺夏不在他就丟了魂一樣。

周瀚辰還有些冷嘲熱諷,覺得他這是在做戲給人看。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築基期的秘境,出不來的簡直少之又少。他對方覺夏異常信任。

如果曾經的她不夠強大,他也不會那樣瘋狂地對她一見鍾情。

今日的陣法前似乎有些細微的靈力波動,小葵感覺不出來,但銀粟卻是動了。他的目光霎時明亮,似是不可思議般向前走去。

終於,當那道倩影出現在陣中時。他不再猶豫,瘋狂地奔跑起來。

方覺夏剛進陣法的一瞬間就被傳送回來了,她還沒來得及觀察四周,就被一個高她半頭的少年給抱住了。

“夏……”

“什麼?”

這少年聲音太小,但方覺夏從他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於是沒有推開他的擁抱。

“師姐。”

方覺夏聽出來了,這是銀粟。於是說道:

“你來的好巧啊。”

銀粟抱的太緊,頭就貼在她一側的肩膀上。方覺夏發現自己竟然推不開,只能用手摸著他的頭髮,細聲細語地安慰:

“你先放開吧,我都回來了,在秘境裡沒發生什麼事。”

銀粟這才鬆手,但是仍可憐兮兮地抓著她的衣袖。

“師姐,我很想你。”

方覺夏沒回他這句話,而是用手丈量了一下兩人的身高差。

“銀粟,你好像長高了。我在秘境應該也長了,你看得出來嗎?”

小葵這個時候小跑了過來,“郡主!郡主!”

方覺夏放開銀粟,穩穩地接住了撲過來的小葵。

這回她確認自己的個子確實長了,小葵在她的懷裡就像一個天真的小女孩。

“郡主,你真的回來啦!我都等的急死了。”小葵邊說邊在她身上四處搜尋著,要看看她有沒有受傷。

方覺夏聽話地張開雙臂,笑吟吟地說:“小葵,你隨便看,我好著呢。”

她注意到了銀粟的表情,還是像以前一樣掐了把他的左臉。

雖然長高長瘦了,但手感依舊很好。方覺夏打量了一番,銀粟的肩膀變得寬闊不少,身材也修長挺拔,弟子服都被他穿出一種別樣的俊逸。

長相不用多說,方覺夏曾經最喜歡的就是他那雙黑曜石般好看的眼睛,令他原本就精緻的五官更添了幾分矜貴疏離之感,太高階了。

絕對能碾壓男主!

“看來小葵把你養挺好的。”

“不是的郡主。”小葵急忙說道,“這兩年裡,銀粟就一直待在這個傳送陣前,飯也不吃,就靠著辟穀丹度日。”

“什麼?”方覺夏很驚訝。

銀粟則乖巧地低下了頭,“我希望能在師姐出來的第一刻就看到你。”

“那也不能這樣啊!”方覺夏揪起銀粟的耳朵,“這是你操心的事嗎?你荒廢修行了嗎?現在什麼境界?”

還沒等銀粟回答,方覺夏自己運用靈力查探了一番。

好像還不差?

“練氣八層,不及師姐。”銀粟一臉真誠地回答道。

“天天見你待在這裡,居然還變厲害了嗎?”小葵好奇地問。

“師姐臨走前給我的心法,我一直在認真參悟。”銀粟雖是在回答小葵的問題,但目光仍緊緊地黏著方覺夏。

方覺夏有些閃躲,她想到了寧徵。

他沒有跟著方覺夏一起出來,而是準備繼續探尋別的機緣。他保證了自己不會再犯傻,但方覺夏對他的那些舉動依舊耿耿於懷。

回去之後,方覺夏再次和小葵提起送她回聖襄城的事。

小葵猶豫半天,最後還是答應了。

“郡主,您走了之後,我也想了很久。本想以這凡人之軀伴你一生,但細細思索,我也只會是你的拖累。”

小葵淚光閃爍,“但是,容小葵自私。過完這個春天再走好嗎?我還想最後見證殿下的成年禮,好讓我有個念想。”

“當然,當然。”

方覺夏扶住小葵,自己也有些感傷。

小葵只是一個書裡的人物,她本來不想在她身上費太多心神。但是世事推人走,她被迫捲入其中,被迫與她有了這一段難忘的歲月。

她又怎麼才能控制自己,不會思念小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