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卓遠心裡癢癢。

他有一種奇怪的收集癖,特別喜歡觀賞池源的表情,鬱悶,難過,氣悶,厭惡,各種各樣的負面狀態他看得多了,但他突然很想再看一次讓人心旌飄搖的笑容。

於是眼珠一轉,逗著池源說,“你別灰心,植物樣品我再幫你找找,萬一找回來了,咱們就開香檳慶祝。”

池源果然被他說動心了,似乎在想象失而復得的珍貴樣品,臉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像剛剛成熟的水蜜桃,發出清新誘人的氣息。

陸卓遠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可是笑容忽然消失了,池源臉色重新變得像寒冬一般冰冷。

“你是不是在給我下套?你把樣品藏起來了,等明後天拿出來,又跟我提要求?”

陸卓遠:………………

確實是他的風格,不過植物樣品這回真的不在他手裡。

他掩起邪念,正色道:“算了,咱們之間一點信任都沒有,別談這些了,快去洗澡吧。”

池源一愣,瞬間從椅子上跳起來:“你少跟我耍流氓,誰要給你洗澡!”

陸卓遠收拾碗筷:“你想哪兒去了,今天的熱水配額我還沒用,你去洗吧,後勤組的破宿舍肯定已經沒有熱水了。”

池源:???

他幹了一整天的活,身上早就有汗味了,他確實很想洗澡,想好好放鬆一下,陸卓遠的提議簡直戳中了心窩。

陸卓遠攛掇他:“你難道想帶著一身臭汗回去睡覺,明天髒兮兮去上班?”

池源抿抿嘴唇,心裡忐忑:“我……我……”

陸卓遠憋著笑,這傻子肯定不知道自已現在什麼模樣,跟個流浪了三天的小煤球似的,頭髮都被汗溼打柳了,髒兮兮的。

他笑問:“怎麼還不去,要不我陪你洗?”

池源趕緊搖頭:“那咱們說好了,我洗完澡就走,你絕對絕對不許攔我。”

“放心,我肯定不攔你,要不然我是狗。”

得到陸卓遠的保證,池源這才放下心,他脫了鞋子,換上拖鞋走進臥室。

陸卓遠的宿舍條件很好,有獨立的衛生間,洗澡也不用跟其他傭兵搶浴室,可唯一的問題是,衛生間面積很小,必須把衣服脫在外面,如果帶進去肯定會弄溼。

怕陸卓遠趁他洗澡拿走衣服,池源又開始猶豫不定。

陸卓遠走到臥室門口,沒有進屋,反而非常紳士地關上門,在門外說道:“放心洗,你那些髒衣服我沒興趣。”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池源實在是一身臭汗,黏糊糊的難受,他把心一橫,就相信陸卓遠最後一次。

他迅速脫掉衣服,跑進衛生間,他想如果快點洗,陸卓遠也來不及幹什麼壞事,可是溫熱的水流衝在面板上,帶走了一整天的乏累,特別舒服,而且陸卓遠的沐浴液、洗髮水全都是高階貨,香氛濃郁,泡沫細膩,用起來非常解壓,不知不覺,池源就洗了十多分鐘,等他發現的時候,熱水馬上要用光了。

池源趕緊擦水擦頭髮。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苦日子過了太久,給點熱水就控制不住地飄飄然,他擦乾淨身體,抓著毛巾從衛生間出來。

一出門,池源整個人都傻了。

放在床上的衣服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笑容滿面的陸卓遠。

這人躺在床上,背靠床頭,兩條大長腿上下交疊,一派悠然自得。

池源縮回衛生間,像只炸毛的貓:“陸卓遠,我衣服呢!”

陸卓遠笑眯眯的:“汪!”

池源:……………………

陸卓遠挑著眉毛,看著對面一臉驚慌失措的池源,笑意盎然。

池源啊池源,我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你大晚上在我屋裡洗白白、擦香香,不穿衣服亂晃悠,我要不幹點什麼我都不算個男人。

“寶貝,我早就跟你說了,你遲早會主動爬上我的床,”陸卓遠勾勾手指:“來吧,就是今天了。”

-

「五樓五樓,你們行不行啊?」

「到底聽見什麼沒有?」

「給個信兒啊,急死人了。」

傭兵群裡討論還在繼續,五樓住戶成了這個賭約的關鍵環節,陸卓遠樓下的幾個宿舍,附耳貼牆,安靜如雞,使勁兒聽著樓上傳來的動靜,隨時彙報。

「噓!你們安靜點,別催……」

「有水聲!應該是在洗澡!」

「今天洗澡的時間格外長啊。」

「是,陸隊長平時洗澡也就5分鐘,今天都十多分鐘了。」

「不是吧,不是吧,陸隊長浴室play玩得花?」

「我的天,陸隊長原來真的喜歡男人?!」

「哎哎,水聲停了……」

「好像有尖叫聲……」

「不是吧,不是吧,強制愛陸隊長成為法制咖?」

「咱們用不用去救人?保護小天使的菊花?」

「別吵!樓上開門了!」

「???」

「這也太快了吧……」

「是池組長逃出來了?」

「不對……從腳步聲判斷,出來的是陸隊長。」

「報告,陸隊長到五樓了!」

「他在向中隊長借醫藥箱」

「…………不是吧,不是吧,戀愛失敗?他氣急敗壞?」

「三樓,停止你的爛rap!」

「陸隊長拿著醫藥箱上樓了,他心情似乎很不好。。。。」

「陸隊長受傷了?」

「小天使奮力反抗意外掛彩?」

「池源果然是猛士!」

「弱弱地問一下,這種情況,算二樓造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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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卓遠一言不發。

他用鑷子夾著酒精棉,輕輕擦拭池源的掌心,那裡有一條被玻璃碎片割破的傷口。

池源戰戰兢兢縮在被子裡,他用胳膊肘撞碎了衛生間的鏡子,抓起一片又長又尖的做防身武器,可是傷人之前,自已反倒先流血了。

“嘶……好疼,你輕點。”

陸卓遠呼吸變粗,繃著嘴角,手上還是放輕了動作:“現在知道疼了?那你剛才怎麼想的?你以為我要強|奸你,你準備用玻璃捅死我?”

池源不吱聲。

他一開始真的是這麼想的,十年前的事陰影實在太大,他一想到類似的事,就會產生不顧一切也要逃走的應激反應。

可是當陸卓遠下樓取醫藥箱,他在屋裡找自已的衣服,意外發現被子下面放著一件乾淨的純棉衛衣,而且外間的沙發上還有新鋪好的枕頭和毯子。

他這才明白過來,陸卓遠並不準備和他睡在一起,讓他“爬到床上”,只是個特別惡劣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