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矛盾情感

助理將各個院裡統計的校服數量尺碼整理好交給宋清之，走之前還神色曖昧地說：“白老師說您辛苦了。”

他想起來白教授剛剛給他資料時，笑著說“你們辛苦了”，要放之前他可能還推脫兩句應該的，但現在他可不敢把這問候攬到自己身上，這是人家兩個小年輕傳達心意呢。

他看著眼前風光霽月的宋清之，心裡默默感嘆，確實郎才女貌。

宋清之被他眼神搞得莫名其妙，半天回了一句：“你也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助理連忙擺手，說了兩句便離開了。

倒是何遠舟看出點端倪，饒有興趣地問：“白老師是誰啊？”

“一個同事”宋清之解釋，不懂他的意思，看他興致勃勃的樣子，腦子裡閃過一種可能，無語中帶著一絲震驚：“何遠舟，你才剛分手多久啊。”

見一個愛一個就很符合他這個人。

何遠舟見他誤會，連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宋清之一臉輕蔑，根本不聽他的話：“還跟我裝上了。”

一上午沒等到服裝店的電話，他還是自己撥了過去，在等待接聽的那幾秒，他甚至有點緊張，喉嚨微微發緊，他輕輕清了下嗓子，怕自己一會兒聲音不好聽。

短短几秒都讓他覺得漫長。

“喂，你好。”對面傳來的女聲有些熟悉，但並不屬於葉玫，他有些失望，又鬆了口氣。

他沒深究那種熟悉感從何而來，聲色低沉好聽：“你好，請問葉女士在嗎？”

對面聽到他的聲音倒是一下認了出來：“宋清之？”

宋清之這下也認出來了，對面正是之前一同留學的好友賀念。

還沒等他說話，賀念便匆匆囑咐他：“別告訴他我在哪。”

宋清之立刻反應過來那個“他”是誰。抬頭看了眼沙發上的身影，又想到剛剛發生的事，點頭應下：“好。”

他聽到對面賀念喊葉玫接電話的聲音，那顆心又微微吊起來。這種感覺很奇妙，是多年未有過的緊張夾雜著期待，像是小時候完成作業後等待父親的誇獎。

對他來說這種心情已經很遙遠了，隨著他慢慢長大，生活中的許多事情都在他的運籌帷幄中少了一些可期許，他在做之前就能準確地預判到結果。

他對這種久違的感覺感到興奮。

他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愛情，不管這是不是愛情，他確定自己確實已經沉溺在這種奇異的感情當中了。

“喂，宋先生你好。”葉玫接過賀念手中的電話，和他打招呼。

語氣大方得體，但聽不出什麼額外情緒。

宋清之有些小失望。他知道葉玫在工作時間理應是這個公事公辦的態度，但還是有些期待從她的語氣中聽到一些高興的小情緒在。

“你好，這邊校服資料統計好了，你看什麼時候有空我給你送過去，還是？”他沒把話說滿，明明有很多更方便的方式就可以完成對接，但他還是想當面說。不過出於平常與人交往時的尊重，還是將處理權交給了她。

他低沉性感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到她耳朵裡，更加了一份磁性，聽得她酥酥麻麻。兩人早上剛分開，一上午不到就又通電話，她腦子裡詭異地冒出一句話：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自己一跳，她慌忙說：“不麻煩您跑一趟了，您現在給我說一下就行，我拿筆記一下。”

宋清之想說不麻煩，但還是沒說出口，他不想自己在她面前變得麻煩又有些咄咄逼人。

沒有邊界感。

兩人就這樣他說一句她記一句，像是他講課時給學生們講公式，葉玫就是認真記筆記的乖學生。

資料沒多少，不過是些尺碼對應的人數，三兩句便記完了。寫完後葉玫又給他念了一遍，確認無誤後又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葉玫不可否認自己最近有些小雀躍。

和周行分開的這半年裡，她花了不少時間把自己從那種幾乎將她淹沒的壞情緒中救出來，在繁忙的工作中慢慢放下，再釋然。但在這些日子裡，她麻木而空虛，時常能感受到孤獨感從四面八方向她襲來，她毫無精神寄託，平日裡維持著表面的情緒波動，但事實上沒什麼事能讓她真正高興起來。

她也遇到過很多向她表明心意的人，有成熟精明的商人，也有一身少年氣的學生，但她始終提不起什麼興趣，甚至在面對對方的更近一步時連基本禮貌都沒有精力維持。

宋清之是個例外，他的出現填補了她內心的空洞與孤寂。她喜歡和他聊天開玩笑，與他共處時整個人都會不自覺鬆弛。她心裡並沒有接收到“喜歡”這個明確訊號，但她依賴他帶來的這份踏實的快樂，那顆死氣沉沉的心好像又活了過來。

但現在，她總是有意將內心的那股破土而出的心動壓下。她怕這份不可言說的感情肆意生長，在對她來說尚且珍貴的朋友情誼下顯得不倫不類。

何況，她也不清楚這感情從何而來，他也曾直接地看出自己身處名利場的逢場作戲，他也對自己的選擇表示尊重與欣賞，甚至他的職業，他的專長，以及兩人初遇的場景，都不免讓她想到另一個人。

甚至宋清之比他還要滿足上述情況，比起打破朋友界限，她更怕這份感情不清不楚，建立在另一個人之上。

天色陰沉，外面飄起小雨，綿綿斜織成網，滋潤近景，模糊遠方。

葉玫佇立在門前簷下，看著水滴從瓦片滑落，落入身前的淺淺水坑，留下點點漣漪，心中升起陣陣難以言說的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