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葉玫身上,沒人在乎剛剛臺上的慕蕊去了哪。

被帶到後臺的慕蕊聽到了外面熱鬧的動靜,臉白一陣紅一陣。

劉雲生讓人檢查了她身上的衣服,那一側果然是動過手腳的。

孫敏作為服裝負責人,聽了這件事也從化妝室出來,看是什麼情況。

慕蕊已經將剛剛那件鎏金旗袍換了下來,孫敏從一旁的助理手上接過,看到精秀布料上那道刺目的劃口,頭皮一陣發麻。

她雖不是設計師,也不是裁縫,但工作上與服裝打了不少交道,自然知道這種級別的旗袍是有多貴重,多難得。

而她就把它這麼輕易毀了。

傅歡站在一旁,沉靜地低眉看著線頭散落的錦帛,沒有說話。

孫敏堪堪壓住心底的怒氣,對慕蕊的助理道:“把剩下的幾套衣服都拿過來。”

慕蕊心頭一驚,只聽助理應了一聲,將其餘的幾件演出服都拿了出來。

孫敏一把拿過,稍稍檢查,臉色更沉了些。

這些衣服無一不是被動過手腳的。

劉雲生知道她平時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但沒想到她會卑劣到這種程度。

他實在是想不出她是為什麼,這些衣服在舞臺上開裂,難堪的也只會是她。

小助理對她的破壞行為一無所知,但也沒想到她的膽子竟然那麼大,此刻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一下。

但看到慕蕊驚慌的臉,心裡卻不由地一陣暗爽。

她平常可沒少被她拿來撒氣,現在終於有人來挫挫她的銳氣了。

孫敏在逐個檢查那些衣服時,傅歡就在一旁目光緊跟在衣服上,一瞬不眨地盯著看。

她比誰都明白那些衣服承擔了多少人的心血,從設計到製作再到完善出品,一層層嚴格把關,她卻拿一把剪刀就將這些天的努力剪得稀碎。

一件都未能倖免,腰間,肩膀,後背,前襟……連破壞的部分都各不相同。

就因為她不知道穿哪件時會讓計劃得逞。

饒是傅歡脾氣再好,現在也有些生氣,她看向劉雲生,語氣中都帶有薄怒:“劉經理,按理說錢貨兩訖,這些衣服我無權過問。但總歸是合作,這樣對我們是不是太不尊重了。”

劉雲生此刻也被氣得頭皮發麻,這合作本就是他自己主動求來的,剛剛李彪的事情已經讓他臉上掛不住了,現在又出了個這麼個事,他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葉玫了。

他歉意地向著傅歡賠不是:“不好意思,這件事是我們對不住您,我們願意賠付合約價的三倍,您看行嗎?”

傅歡無奈道:“劉經理,這不是錢的問題。”

劉雲生到底是經理,處理問題時情緒還是穩定的,他微微合肩,身體微微前屈,態度謙遜:“我知道這不是錢可以解決的問題,只是希望能盡我們所能做些補償。我們很高興也很看重這次的合作,一直都很欣賞和尊重松蘭服裝店,這件事劇院一定會嚴肅處理,您看您這邊想要怎麼解決?”

傅歡看他態度還算謙卑,也覺得自己剛剛語氣有些太沖,畢竟衝他發火也沒用,他才是最不想這件事情發聲的人。

可低頭看到那些精緻漂亮的衣服被毀於一旦,怒氣又不可抑制地蹭蹭升了上來。

她強壓下情緒,語調盡力平靜地說:“先讓其他服裝沒問題的人上去表演,我利用這些時間把這些衣服修補好,只是要麻煩改一下演出順序了,可以嗎?”

劉雲生看到她不追究心裡鬆了口氣,而且還主動提出應對方法,自然是不會說不,連忙命令明月去改流程,通知下去。

孫敏帶傅歡來到了服裝室,裡面是一架架滿滿當當的衣服和一整面大鏡子,還有一個專門進行服裝整改的工作臺,旁邊就是一架精美的縫紉機。

傅歡沒心情打量,坐到縫紉機前拿出衣服就開始改了起來。

這些衣服都是世上獨一無二的設計款,個個華麗精美,付諸了她們幾個很多心血,修改了好幾次才敲定好的,她說什麼也不捨得看它們還沒被穿在身上就變成了破爛一堆。

這次合作不僅是讓金劇灣順利演出,給表演者錦上添花,也是對松蘭的反向宣傳。

她要讓它們按計劃那般出現在舞臺上,展示屬於它們的魅力,屬於松蘭的魅力。

好在這些衣服都是在縫合的地方被挑斷了線,縫補起來也比較方便,改好了也和新的一樣,看不出什麼區別。

傅歡走後,劉雲生再也維持不了面上的冷靜,今天本來就忙,又這麼多接二連三的事情發生,關鍵這事還是劇院員工自己的故意為之。

“我不知道你這麼做是出於什麼心理,我還是那句話,能幹幹,不能幹滾。”

後臺還有許多等著上臺的歌女和工作人員,都好奇地悄悄朝他們這邊看,慕蕊被他吼得羞愧難當,霎時間淚流滿面。

他看著換下演出服後仍身著光鮮的慕蕊,即使她現在因為恐懼而有些瑟瑟發抖,他也毫無憐惜之色,語氣冰冷:

“你現在立馬去收拾東西滾蛋!明月,你帶她去辦公室算清楚薪水,違約金按合同上的一分也別少。”

慕蕊知道他是動真格的,也顧不得旁人的目光,慌忙抓住他的衣袖求情:“劉經理,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看他毫無反應,她以為他有所鬆動,又連忙道:“再說劇院那麼多顧客都是為我來的,我離開了劇院也不……”

劉雲生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冷笑一聲,有力甩掉纏在胳膊上的那雙手,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看著他決絕的背影,慕蕊彷彿被抽乾了全身的力氣,無力地站在原地。

平時害怕她的那些人如今全在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和同伴談論著她的狼狽。

明月也不怎麼喜歡她,得知她把演出服弄壞了更是生氣,可現在看她這副模樣又忍不住覺得有些可憐。

終究是自作孽,她收回目光,道:“慕小姐,走吧。”

她的薪水在上海來說都已經算是很高了,但由於合同上那條“不得因為自身原因損壞劇院利益”而賠付了高昂的違約金,剩的只夠在上海不那麼體面地活下去。

一年的時光最後變成手中那沓不算太厚的鈔票,慕蕊收拾好東西關上那扇曾經是自己專屬休息室的門,才發覺自己之前的驕傲原來那麼輕易就能被收回。

也發現自己在這裡原來是那麼不被受歡迎,她走的時候都在看她笑話,連一個送送她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