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人各有志，神性與功德

“贏了！我們打敗了妖魔，天君萬歲！”

“天君萬歲！”

猛虎寨萬民狂歡，香火煙氣在空中匯聚成雲，繚繞著久久不去。一直不曾停歇鼓舞著大家持咒的鐘聲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榕樹頭神廟

勝利的訊息傳來，信眾們互相抱成一團，大喊大叫，歇斯底里地發洩死裡逃生的情緒。

黃老儒看大家狂喜的模樣，不由咧嘴笑了笑，吃力地靠著巨大的榕樹坐下，仰頭看著即使深秋也依舊蒼翠的葉子，一條條如瑞氣垂下飄動的氣根。

心道：只有天君那等神祇才能如榕樹般常青永生，而凡人終究像小草一般春生冬死……

死亡不失為一件好事。

人生太苦太累了，仇恨也太過沉重了，壓得人透不過氣，累得死去活來。

天君啊，我可能要放手了。我家那嘮嘮叨叨的老婆子沒我在身邊，總是糊里糊塗，連自已養幾隻雞都數不清。

那幾個小畜生沒我的管教，怕又要闖禍了。

如果可以，這一腔的仇恨，懇求天君替我背上……”

他仰著頭靠著大樹，望著天空，徐徐閉眼。

王道成回到小廟，在門口駐足了一會，嘆了一口氣，這才踏入廟裡，神色凝重地坐上神臺。

福地裡神殿依舊金碧輝煌，瑞獸祥雲，金銀珠寶，奇花異草，隨生隨滅，光怪陸離。

功德池裡多了一層淺淺的清水，水色透明，有澄淨、清冷、甘美、輕軟、潤澤、安和、除飢渴、長養諸根等諸多美好意蘊。

這是功德水，拯救猛虎寨之後，人道氣運垂青而化生。

王道成望向神殿中央呆立著一個穿著簡陋的老人，滿臉滄桑的皺紋，沒有一絲神彩。

黃老儒的亡魂！

他沒有神魂的修為，所以也是與一般亡魂一樣渾渾噩噩。

王道成耳邊響起黃老儒最後的祈禱。他遲遲抬手，手指輕捻，便有一滴功德水漂起，落在黃老儒亡魂身上。

亡魂頓時有了神態，抬頭四顧，瞬間明悟自已所在，朝王道成拱手躬身，深深一拜：“拜見天君……”

“黃老，你可以留下來。我可以助你修行，趁當今神道復甦，甚至可以助你佔一個神位，成為永久長生的神祇！”王道成認真地許諾。

黃老儒一呆，修行與成神對於凡人自然是莫大的誘惑。

他想了想，卻搖了搖頭，道：“小老做了幾十年的人，從不覺得活下去是一件好事，長生更不是好事，每多活一天，便多一天的承擔。

小老真的活夠了。

今日天君大發神威，殺妖無數。小老也十分解氣，原本支撐自已活下去的復仇執念也淡了許多。”

他望著王道成，極其認真地解釋：“小老之死，並非天君之錯，切勿內疚。純粹因為殺了許多許多的妖，小老覺得夠本了，不想再恨下去。”

“小老前幾天做夢，夢到我那老婆子和孩子們都在等我，說給我做了許多好吃的，還釀了好酒。

我那老婆子別的手藝不行，就有一手釀酒的好本事，實在是饞死我了！

小老想著見好就收吧，也不能讓她們等久了，到時不好投胎。

所以求天君成全，讓我們一家團聚！”

王道成輕輕嘆一口氣，對於自已這位最初的虔誠信徒，他其實打算不吝力量去扶持的，然而人各有志，也不可能硬做挽留。

只能道：“好吧。黃老，你的仇恨我來給你背了，這天下的妖當盡殺個清光！”

他雙目綻放神光，殺氣騰騰。

“小老相信天君，也知道終會有那麼一天，”黃老儒再深深一拜，“天君，那麼小老便拜別了，預祝天君斬妖除魔，順順當當，心想事成。”

王道成站起身，回禮：“黃老走好！”

此刻的兩人並沒有神與信眾的地位差別，而是兩位情同手足的老友的拜別。

王道成一揚手，一道超度神光便落在黃老儒身上。

隨即黃老儒如釋重負，臉上泛起極明亮的笑容，像看見有誰在向他招手，於是身影漸漸透明，最終消失不見。

神殿恢復安靜，靜到了極點。

王道成沉默了一會，再抬眼看向神殿角落，在香火願力流淌之中有一絲沈子和的氣息。

抬手招來，是一團恍如五顏六色的果凍模樣的東西。

什麼東西？

他好奇地感應了一會，本體已經從影道人口中得知此物乃聻。

人死為鬼，鬼死為聻。

沈子和還可救。

只要以靈應金身度給他一絲神性，再以功德水滋養，然後在人間享受香火，即可徐徐恢復。

王道成此時才知聖人陰影們貢獻的獨特的香火願力竟是它們繼承自聖人的神性。

影道人說要想成神，第一步便是必須有神性。這也是最艱難的一步，許多孤魂野鬼花幾十年上百年時間去沐浴香火也未必能凝聚到一絲。

尤其是人道氣運衰敗，更不可能有神性化生。

而有了神性，才有之後的神職，才有神階，所以神道復甦絕非一朝一夕之事。

說來此戰最大的收穫不是近九千虔誠信眾的信仰，而是功德池這淺淺一層的功德水。

影道人說這將是自已踏入合真境的關鍵，積累越多越作用越大。

具體怎麼用，他卻賣了個關子。

只說如今白玉京不出合真是因為天外大敵，但凡敢有踏出那一道門檻者，必遭狙擊，王道成將來若要突破此境必須慎重，從長計議。

當然王道成現在的道法修為尚淺，神通都沒能摸到門檻，遠遠夠不到合真境界。

唯有金鐘罩鐵布衫以雷火鍊金殿的銅鼎的雷火修行又有不少進步，以至於自已都不知道這套功法已經到了什麼層次。

似仍是神通境，又似超越了神通境。起碼在防禦和物理高傷上面，神通巔峰的老蛟已經遠遠不是自已的對手。

或許將來得挪移到一個武仙之道盛行的世界重新梳理一遍修行境界，找準前進方向。

要知道並不是所有的進步都會指向大道盡頭的那枚道果的，走錯了方向後果可能會極其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