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芊羽起床,卻看到姬逸風吃力地朝衛生間走去,他走的每一步,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剛毅的眉頭皺成了一小團,嘴角沉沉下沉著。

姬逸風並沒知道夏芊羽已然醒了,扶在了床邊上,輕嘆一口氣,抹掉了額頭上的冷汗。

也許他太痛了,但是又不忍叫醒夏芊羽,不忍讓她看到他這般無力的一幕?這樣的姬逸風,夏芊羽也是第一次見到。

不管在什麼時候,姬逸風在她和孩子們的前面,都表現得狀態非常好。

但誰又知道,是不是他裝出來的?這樣無助的姬逸風,這樣難過的姬逸風,這樣痛苦的姬逸風……夏芊羽只覺得鼻子一陣發酸,竟然呆呆地躺在床上,什麼也說不出。

姬逸風休息了一會,又朝衛生間而去,不過不知道他絆到了什麼,一個踉蹌,差點兒就撲倒下去,幸好他能扶到了床邊的欄杆上。

夏芊羽騰地跳了起來,伸手扶住了姬逸風的手。

姬逸風怔了怔,回頭看到了夏芊羽,露出了尷尬的神色,他姬逸風就算病著,在夏芊羽的前面,也是表現得好好的。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失敗,尷尬。

“我……其實我只是想到衛生間去……”姬逸風尷尬地說道,夏芊羽忍住眼眶裡的淚,默默地扶他走進去。

姬逸風也沉默了,因為他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為好。

姬逸風艱難走向衛生間的那一幕,從此就入了夏芊羽的夢中,無數次從惡夢裡醒來,枕巾都會溼了一大片。

時間轉間就飛逝而去,又一個月過去了。

這一個月來,夏芊羽對姬逸風更為體貼,姬逸風也抽空帶著她和孩子們到處走走,雖然身體不算好,但是依舊可以走動。

十二月底,還有幾天就到年了,夏芊羽一大早就朝醫院趕去。

北風蕭蕭,冷得直割人臉面,夏芊羽的鼻子也凍得紅紅的,差點流出鼻水來。

走到了姬逸風的病房,她習慣性地敲了敲門,卻沒聽到響聲。

夏芊羽的心一下子狂跳了起來!以往姬逸風一定會作為出一些反應的,不管是誰來了。

“姬逸風?”

夏芊羽輕聲地在外面問道,依舊是安靜一片。

夏芊羽驚慌地用力一推,映入眼內的,卻是一鋪空空的床,上面的被子疊得平平正正的,桌上的東西也乾乾淨淨的。

她呆呆地站在那裡。

一般住院的人,病房空了的話。

一就是出院,二就是……掛了。

夏芊羽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光了,她倚在門邊,雙目無神,眼眶迅速地紅了,姬逸風……姬逸風去哪裡了?這時有個護士查房,剛剛好看到夏芊羽站在門口處,她往裡面一看,眼神充滿了憐憫。

“護士……這裡的病人……哪裡去了?”

夏芊羽艱難地問道。

護士眉也不抬一下,口氣有些憐憫,“哦這個病人啊,剛剛半個小時之前病情加重,去了……小姐請默哀!”

護士說罷轉身就走,夏芊羽呆呆地立在那裡,耳邊迴響著護士的那一句話,“剛剛半個小時之前面病情加重,去了……”去了……夏芊羽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姬逸風的音容笑貌,一切一切都浮現了出來,走廊空空的,空無一人。

病房也空空的,跟千年沉寂一般。

她吃力地走了進去,雙手撐在了空了的病房上,豆大的淚珠撲噗撲噗地掉下來。

手機震動了起來。

也許……是醫院那些人要通知自己了吧?夏芊羽坐著沒動,只覺得心臟像被什麼撕裂了一般,很痛很痛,往事如煙,一點點地冒了出來,卻又一點點地,更狠地撕裂了她的心。

他那麼痛苦,這一個月來,他所受到的疼痛她都看在眼裡。

姬逸風明顯地更加消瘦,而她也跟著瘦了起來,臉尖尖的,手指骨都露出青筋來。

以前豐滿富態的她,好象淪為了乞丐了一樣,一下子都瘦了,像一朵開敗了的花兒一樣。

而今天他……終於走了。

她猶記得他邪惡地笑道,口吻冰冷,“躺到床上去!”

那時的他,那樣的囂張,那樣的高傲,那樣的霸道,那樣的健康。

對,健康!夏芊羽終於壓抑不住地嚎哭起來,整個病房都是她的哭聲,從此以後,她和一對兒女,只有這樣孤單地走下去,身邊再也沒有那個男人的影子。

再也沒有一個男人死皮賴臉地纏著她,求她復婚。

再也沒有一個男人,在深夜裡如蛇一樣纏上她的身體了……再也沒有一個男人,為她負擔起一切一切了。

這時門被推開了,夏芊羽吃驚地回過頭,眼中的期待卻被出現的人湮滅了。

只見一個護士扶著一箇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中年男人也是滿臉臘黃,身後還跟著一個滿臉哀愁的女人,大概是他的妻子吧?“小姐……這病房空出來了,來了新的病人……小姐,你沒事吧.”

看到夏芊羽滿臉都是淚水,那護士有些不忍地看著她。

夏芊羽搖搖頭,說聲抱歉,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

她口袋裡的手機依舊不停地響著,夏芊羽倚在病房外的牆邊上,不管周圍的人用的是一種怎麼樣的眼光,她在那裡,淚如雨下。

他還是丟下自己走了。

姬逸風,你真的很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