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長嘯悠長至遠,上抵蒼穹,下止深淵。

鯉魚江波濤洶湧,如開水沸騰。

秦陽俯視水下黑影翻騰,就是不上來應戰。

他冷笑一聲,提刀扎入水中。

江中頓起洶濤駭浪,響聲如雷。

“不得了啦,妖怪又作妖了!”

鮮鯉天下的王掌櫃這一向來本就輾轉難眠,半夜聽到動靜急起床出來檢視。

他發現江心的滔天巨浪在月光上白花花如箭雨四射,巨物拍浪聲驚天動地。

太驚人了!

他大呼小叫起來。

自家的夥計和其他店面的人們早紛紛到了江堤,目瞪口呆觀看驚魂場面。

“這妖怪這麼折騰,不會上岸吃人吧?”有人膽戰心驚道。

“誰說得準,它要餓了上來吃人也不奇怪呀?”

“我的個媽,大家還是回去關門閉戶安全,別被它盯上了!”

“……”

這麼一議論真有人怕了,忽勿勿回店關門裝駝鳥去了。

留下來那部人還在戰戰兢兢觀看,這場面雖讓人害怕,得還是挺刺激的。

半個時辰過去,江面突然平靜下來。

但見月華普照,波光粼粼,好似一切都沒發生。

江堤上的人們面面相覷,各種猜測如潮水般湧來。

有的說妖怪折騰累了睡覺去了。

有的說妖怪在脫皮,現在完事蟄伏去了。

更有人說得稀奇,說剛才準是兩隻妖怪在水裡糾纏,來年產下小妖,龍門縣更不得安寧。

王掌櫃和他的夥計們觀看了全程,對別人的議論嗤之以鼻。

大夥雲山霧罩看了這麼久,除了看到巨浪衝天,就是落浪成雨,妖怪的影子都沒見到,瞎猜什麼?

只是他想起一個人,都好幾天沒見到了。

他曾幾次到街尾,發現關門閉戶,叩門無應。

今天這麼刺激的熱鬧也不出來觀看,莫非他帶萌妹子外出了。

妖怪睡覺了,大家也得去睡啊。

王掌櫃朝黑漆漆的北街尾看了看,悻悻招呼夥計都去睡覺。

有夥計低聲埋怨道:“這些天還沒睡夠嗎?店裡沒魚做,天天打烊沒工錢,家裡一家子又指望幾兩碎銀,這日子沒法過了。”

王掌櫃本來心情煩悶,聽他的牢騷生氣了。

“你才養幾口人,我要養多少人,天天打烊能怪我嗎,少在這裡叨叨……!”

其他夥計急勸道:“掌櫃休得煩惱,咱們也只是一時受囧,只等龍門派再派人收拾妖怪,咱的生意又會興旺!”

“呸,祈望他們,這都多少天了,一點訊息都沒有,都是些欺軟怕硬的……”王掌櫃氣急起來口無遮攔了。

有夥計急捂住他的嘴,連拖帶拽弄到店內,各自休息。

王掌櫃有心思睡不著,心裡罵了一時妖怪,又胡思亂想是不是把鮮鯉天下關了,到其他地方再開店。

只是這樣秦陽的酸菜供應就不方便了。

要不就與秦陽好好談談,價格出高一些,把他做酸菜的秘訣買下。

亂七八糟想到東方發白,他才迷迷糊糊睡著。

反正無生意可做,天亮了也沒夥計打擾他。

這一覺睡到巳時,外面一陣大呼小叫把他驚醒。

“妖怪死了,妖怪死了……!”

又沒高人來斬妖,妖怪怎麼會死?

他不以為然,認為有人開玩笑。

慢騰騰穿好衣服下了樓,正打著哈欠要夥計送早點過來,只聽呯地一聲,虛關的店門被撞開。

“妖怪死了,妖怪真死了!”他的一個夥計衝進來手舞足蹈大喊道。

“誰有空送他到郎中那裡看看,他得了失心瘋了!”王掌櫃瞪了他一眼道。

夥計見掌櫃不信,急得抓耳撓腮。

“妖屍在鯉裡河下流十里外的城郊外,被衝到了岸邊,媽呀,有百來丈長,房子這麼粗,衙門的人都過去了!”

夥計說得有鼻子有眼,王掌櫃有點信了。

“你親眼看到了?”另有夥計問道。

“我哪裡來得贏,滿城的人都在傳,好多人趕到南郊去了,我這不為了通知你們,這才趕回來不!”

“走,關了門看看去!”王掌櫃當機立斷道。

四五個夥計簇擁著王掌櫃出店,他又掛念起秦陽來。]

“你去敲敲秦小哥的門,看他回來沒有,把好訊息告訴他,如果訊息屬實,又要開張做生意了!”

一個夥計去找秦陽,王掌櫃則帶著夥計們往南去 。

一路上人越聚越多,到了南城門口匯成了人流,要排隊出城。

大夥個個興奮不已,目的只有一個,看妖屍!

王掌櫃身材肥胖,一路趕來,累得手腳酥軟,氣喘如牛,終於到了南郊河岸邊。

可已是人山人海,只能看到前面一片的後胸勺。

看不到啊!

這怎麼才能眼見為實嘛?

王掌櫃是多年的生意人,腦子靈光,他指揮夥計道:“你你,把我扛走來!”

夥計們一擁而上,扶的扶扛的扛,王掌櫃瞬間比別人高了半個身子,前面的情形盡收眼底。

他瞠目結舌地看著不遠的江邊,太震撼了!

一條十五六丈長,水缸粗的黑油油的長蟲,一半在水中沉浮,一半在岸上挺屍。

十來個衙役正組織民壯往岸上拽拖這個大傢伙。

靠得近的都不敢太上前,怕這妖怪萬一復活了,那還不成了點心?

場面很熱鬧,所有人都興高采烈,妖怪死了,龍門縣城安全了。

這是什麼妖呢?

大家都很感興趣,爭得面紅耳赤。

有的說是巨蟒,有的說是蛟精,還有的說是傳說中的龍。

一個時辰後,整條長蟲被拖上岸,衙役用石灰圍著長蟲畫了白線,閒人不得靠近。

理由是已派人稟報龍門派,要等他們派人過來勘驗。

看熱鬧的都是閒人,這玩意雖然讓人驚豔,看久了也就無趣了。

靠得近的開始心滿意足撤退,中間的終於有機會靠過去,看個大小長短尺寸,認為有了吹牛的依據也撤了。

輪到王掌櫃這些來得稍晚的,靠過去瞥一眼走人。

鯉魚街經營魚生意的壓抑感煙消雲散,在店裡大掃除擺豬頭拜財神,準備重新迎客。

那些漁民們也檢查漁船漁網,在江邊殺雞潵血敬河神,是河神弄死了妖怪,讓他們有機會重操舊業。

第二天漁民們下河了,下午鯉魚街的店鋪開始收到了鮮魚,生意開張了。

王掌櫃的鮮鯉天下一開張便生意火爆。

這段江堤儼然成了遊客的打卡點,這裡出過大妖。

但王掌櫃又心急如焚,食客們要吃酸湯魚,但秦陽不在,拿不到酸菜啊。

他頂著食客們的不滿,用往日的菜譜打折來平和食客們的情緒。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每日早中晚三次派夥計去街尾看秦陽回來沒有,次次失望而歸。

第四天早上,夥計照樣過來喊了多聲秦公子,又敲了幾下門,正要回店,卻聽後面吱呀的開門聲。

他猛然回首,看到精神抖擻,笑盈盈的秦陽向他招手。

“想必王掌櫃等酸菜等急了,你先帶些回去應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