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秀才見事已敗露,忍痛說道,“是又如何?吳員外,常言道得好,·相好一人開條路,得罪一人打道牆’。今日之事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不然別怪我心狠手毒。”員外怒道,“呸!無恥之,竟冒充老夫之子,姦淫丫環,逼死花香,甘當何罪?”假秀才冷笑道:“員外,這等事秀才我乃是家常便飯。我勸你自留後路,恭送我一干兩黃金養傷,帶塵秋菊三丫環、此事一刀兩斷。否則,與我姐夫進一言,吳府今世永不得安生!”
員外聞聽,又驚又怒,喝道:“畜牲,饒爾一命不死,算是便宜。你卻在這裡大言不慚,想是活得不耐煩了。”朝家奴一揮手,厲聲喝道:“轟了出去!”眾家奴齊上前,拳腳並用,打得假秀才連滾帶爬,出了吳府。
管家見假秀才逃出了吳府,忙吩咐家奴、丫環收拾書房,掩埋花香屍體。又見員外兀自嘆息不止,忙勸道:“老爺不必為此小人之事嘆息而傷了身子。依老奴之見,假秀才必不肯罷休,須小心提防為上策,”員外聽了,覺得頗有道理,點了點頭,說道:“假秀才是一個無惡不作的花花公子,為免禍端,不如少給他幾兩銀錢。事已過去,老夫後悔莫及了。”管家道:“老爺莫為此事悲傷,老奴與眾家奴日夜輪流護府,槍棒不離手,倘若他前來鬧事,對他也不客氣啦。”員外又嘆道:“怕只怕他勾結惡人前來惹事生非,那時倒不好應付。”
話猶未了、一個家奴慌慌張張奔來,說道:“稟老爺,府門外又來了一位吳旭楓吳少爺。”管家與員外聞聽,臉色陡變,剛剛轟走一個假吳旭楓又來一個吳少爺,如此反覆無止,那還了得!
管家道:“老爺,待老奴前去,三言五語將他打發走,你老不必與他面見。”員外凝思片刻,說道:“此言差矣,待老夫親去府門口盤問。”
員外與管家來到府門口,果見一位少年公子站在那裡。身披錦袍,內穿湖綠緞子中衣、腰束一根蔥綠汗巾,臉如冠玉,唇若塗丹,氣字軒昂,英姿颯爽。腰懸寶刀,右手牽著馬鑾。那匹馬,渾身赤紅、身高膘肥、神駿異常,乃是一匹罕見的寶馬.一派不凡氣宇,更襯托出英俊瀟灑的氣概,
員外見了,心中暗暗稱奇。雖然假秀才相貌也較為霾,卻是個尋花問柳的無恥之徒,與這位公子相比、相貌、氣勢、神情何止相差萬里!員外心中雖然怒氣未消,但對這位少年公子卻也客氣異常,拱手作揖道:“公子,老夫有禮了。
少年公子聞聽“老夫有禮了”、定然猜想是他爹爹吳仁貴無疑,慌忙推金山,倒玉柱、雙膝跪地,磕了三個響頭,拜道:“爹爹,不孝之子吳旭楓請罪。”員外視而不見,沉著臉道:“公子,老夫前世造孽,無福無德,愛子吳旭楓十年前的今天溺水而亡。公子莫非認錯了府門?”少年公子跪地不起,磕頭又拜,說道:“爹爹,孩兒十年前被人暗害落水.幸遇恩師一救,大難不死。今日孩兒回家孝敬二老,不知爹爹何故不肯相認?”
員外慘然一笑,說道:“公子,你少年英俊,堂堂後生,走遍天下,遊俠江湖,名振環宇,為何甘願忍辱負重冒充他人之子,豈不毀了你一世英名?”少年公子聞聽,吃驚非小,忙問道:“你老可是吳家莊吳仁貴員外?”員外道:“正是老夫。”少年公子又道:“十年前的今天,你與管、趙、張、馬四員外同遊歹莫湖,愛子吳旭楓可曾落水無蹤?”員外聞聽,心中暗想:任憑你花言巧語,我也不信。冷笑一聲,道:“是,有此事。”少年公子大喜,慌忙再拜,露出一排潔白牙齒髮誓道:“爹爹如不認親生之子,孩兒跪地不起,死而無憾!”員外大怒,兩條劍眉向上豎起,命家奴,“回府,閉府門!”
少年公子見狀,忙叫道:“慢走,既然員外不肯認我,有一物件請員外看後回府閉門不遲。”員外無奈,命家奴接過一個小包裹。開啟一看,員外大吃一驚,裡面包的是他愛子吳旭楓溺水之時所穿的童衣,顏色最舊,乃是吳夫人親手縫製。員外細細看了兩遍,仍強按內心激動,面不改色,道:“公子,此身童衣為何落在你手?”少年公子聞而不答,反問道“員外,你可曾記得,你兒右肩胎記帶有一楓葉形黑斑?夫人為配雙配對,五歲時,又在左肩用針刺了一枚相同的楓葉、員外如若不信,請你鑑察。”
言罷,手抓衣襟,嗤的一聲,撕破中衣,兩肩之上,果有兩朵不同的楓葉。員外見了,悲喜交集,熱淚橫流,一股熱血從胸間直衝腦門,陡然叫了一聲:“楓兒!”昏了過去,吳旭楓和眾家奴好一陣忙活!
假吳旭楓逃出吳府,發足狂奔。一時間慌不擇路,竟奔錯了道,待醒過來往回奔時,猛然一聲響,被繩索絆倒,湧上一群人來,不由分說捆綁了。浪蕩公子假秀才一時動彈不得,口中怒罵不休。那群人聽他怒罵,卻不理睬,草叢中撿一把裹腳布,硬生生的塞到他嘴裡,那鹹魚味道,臭哄哄的,燻得假秀才嘔吐不得。
不多時,那群人把假秀才抬到一座破廟之中,朝地上一扔,然後散去。為首一人拍了拍身上的土,朝一個大漢拱了拱手,說道:“稟阿啦爺,帶回一個活祭刀的。”阿啦爺說道:“好,事成之後重賞。”隨高聲大叫:“小的們,把那斯抬過來,祭我寶刀。”眾嘍囉一哄而上,拉拉扯扯,將假秀才摔在阿啦爺面前。
假秀才何時吃得過這個苦,剛被毒打一頓,又扔一拌,直把他摔得發昏。此時性命就在呼吸之間,豈敢昏過去。咬牙忍痛睜眼,見一大漢,虎背熊腰,頭大如鬥,腿若短柱,滿臉絡腮鬍,兩顆綠豆眼,又兇又亮,手擎一杆青龍偃月刀,如狼似虎,殺氣騰騰。假秀才見了,直氣得肝膽欲裂,苦於嘴被裹腳布堵住,若不然早就破口大罵了。什麼他媽的阿啦爺,這不是穿山賊阿啦虎那小子是何人?若不是老子在我姐夫面前為你這山賊草寇美言,焉有今日?這傢伙竟對我如此無禮,想是活得不耐煩了,待我脫難之後,與我姐夫進一言,扒你的皮抽你的筋,看你還神氣不神氣?此時生死存亡懸於一線,保命要緊,急中生智,喉嚨間嗚嗚地叫了幾聲。.
阿啦虎哈哈一陣狂笑,叫道:“小的們,把堵嘴的布與他取了,好讓他死個明白!”假秀才雖然去了裹腳布,滿嘴臭味餘存,他顧不得嘔吐,怒聲大罵道:“呸,奶奶個熊!你個臭小子,看看我是何人?”
浪蕩公子假秀才在吳府被打得鼻青臉腫,阿啦虎一時認不出,聞聽此言,上前仔細一辨,不由大吃一驚,慌忙拋刀下跪,說道:“假爺息怒,假爺息怒。小人有眼無珠,罪該萬死!”眾嘍羅聞聽,慌忙上前與假秀才鬆綁,口稱假爺。
假秀才得了勢,心中好生煩惱,本想把阿啦虎痛罵一頓,把綁他的幾個嘍囉教訓一番,
罵一頓,把綁他的幾個嘍羅數訓一番,心頭轉念,自已大難不死,正是碰上了阿啦虎,也就閉上了嘴巴,阿啦虎見假秀才鼻青臉腫,猜想他定是尋花問柳,柳摸錯地方,才慘遭如此毒打,可又不便道破,心中不覺好笑,阿啦虎望著、血跡滿面,眼睛只有一條細縫的假秀才,
道:“假爺,不知你老因何事到此?”浪蕩公子假秀才道:何時吃過這個虧……一言難盡。真他媽的倒了邪黴,交了華蓋運,我假秀才。”他這一說,差點露了嘴。如果將自已的醜事讓阿啦虎知道,豈不有失大雅。咳了一聲,強忍住不說,直漲得滿臉通紅,青筋直冒。
假秀才環視一遍破廟,心中明白穿山阿啦虎又準備去幹搶劫的買賣,傷勢痛疼,引起他的復仇之感。凝思深虛,詭計已定,他笑嘻嘻地道:“阿啦兄,今日又有喜財?”穿山賊阿啦虎聞聽假秀才稱自已為阿啦兄,受寵若驚,誠恐誠惶,忙道,“豈敢高稱。稟假爺,今晚去菊花村要債。”假秀才道:“多少債?”阿啦虎道:“白銀八十兩。”
假秀才聞聽、哈哈一陣大笑,嘲諷道:“屁!幾兩碎銀,值得如此大動干戈?”阿啦虎聽了,不覺納悶。心想:假爺今日怎的大方起來了?八十兩白銀稱為幾兩碎銀,豈不怪戰?浪蕩公子假秀才見阿啦虎發愣,說道:“阿啦兄,你可知吳家莊有個吳員外?”阿啦虎道:“早有耳聞,只是吳員外善名遠揚,三鄉十里,人人敬服,雖有劫財之心,卻不敢貿然行事。常言道。
·兔子不
吃窩邊草’。搶了吳家莊,定遭萬人唾罵,這等壞良心之事,豈是我輩所為。”
浪蕩公子假秀才聞聽,又哈哈大笑不止,笑得彎了腰。好大一會,才說道:“好一個‘豈是我輩所為’。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想不到阿啦兄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阿啦虎心中一凜,忙道:“豈敢!阿某乃一山賊草莽,區區小子,說話如放屁,讓假爺見笑得緊。”浪蕩公子假秀才見阿啦虎認了真,正合心意,說道:“阿啦兄,常言說得好:‘劫一富不劫一處,劫一人不劫一貧’。劫了吳家莊,你我兄弟,好花任摘,駿馬任騎,異玩奇寶,珍珠瑪瑙,盡歸我兩,黃金豈止萬兩?一輩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勝似你多少個八十兩白銀?不比當穿山賊闊氣!”一席話,只說得阿啦虎全身熱血沸騰,心中突突亂跳。
浪蕩公子假秀才見狀,乘機火上澆油,又道:“阿啦兄,劫吳府莫非你怕了不成?”阿啦虎哇呀呀一聲怪叫,手提青龍偃月刀揮去,“咔嚓”一聲,削斷了一根廊柱,破房倒塌,響聲震耳,塵土飛揚,口中叫道:“小的們,今晚與假爺去劫吳府,掌燈時分進發!”假秀才聞聽,歡喜不已,心想血洗今日之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