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上座!”

陳白快步入廳堂,連忙開口。

此話一出,饒是相里儀本人都是愣了一下。

在這個時代,工匠的地位極其低下,在軍功爵制的時候,首推將士,次之耕農,再次才是工匠。

若是要入主人家,別說是上座了,就連入座都是極為罕見。

可現在....

這可是扶蘇公子的宮府之內啊,陳白直接讓他相里儀上座,已然是極其尊崇了。

甚至....

稱得上一句‘禮賢下士’!

“不...”

相里儀連忙擺手,想要拒絕。

豈料,他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陳白便是直接拉著相里儀坐下了。

這一個舉動,讓相里儀甚至有些發懵!懷疑是不是其實自已還在睡夢之中。

“嗯?陳白回來了?”

“這位是?”

就在此時,扶蘇也回到了宮府之中。

當看到陳白坐在主位之時,非但沒有絲毫怪罪,反倒是溫和一笑,對著相里儀也微微點頭。

如此態度,在相里儀心中不啻於天空巨震一般!

大秦長公子扶蘇,仁德之名遠播,但...在禮節背景之下,對於陳白如此態度,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看來....這位駙馬都尉,並非只是錢多這麼簡單啊。

“兄長來了昂?”

“快坐快坐。”

“今日有要緊事。”

陳白看見扶蘇,也是樂呵呵請扶蘇落座。

但是那屁股嘛...確實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

主座就主座唄?他陳白既然這幾天是睡在扶蘇的宮府之中,那他陳白就是半個主人。

鳩佔鵲巢這個詞兒,陳白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善。”

扶蘇微微點頭,對此沒有任何反感,反倒是直接落座。

如今陳白已經是懿文宮掌書,便是他扶蘇的老師。

學生尊敬老師,居下座,算不得什麼。

“這位是相里儀。”

陳白為扶蘇介紹。

扶蘇面容之上沒有半分驚訝,只是略微行了個半禮。

以他大秦長公子的身份,對一名工匠行半禮,也已經是在給陳白麵子了。

相里儀受寵若驚,手忙腳亂回禮。

“相里氏乃是墨家分支。昔年父皇征伐六國,相里氏是入秦的那一支。”

“陳白,你喚這位相里高人來,可有何要事?”

扶蘇疑惑的開口問道。

雖然言語之中稱呼相里儀為‘高人’,但一個‘喚’字,也說明了在扶蘇這個階層,甚至是整個士大夫階層,其實是對工匠階層沒有太多敬意的。

並非是歧視,而是....階層意識!

相里儀對此,也沒有任何不滿之意,只是惶恐得看了一眼陳白。

“非喚,而是請。”

陳白麵色嚴肅,直接糾正了扶蘇方才的話語:“相里先生,乃是我請來的貴客。”

“兄長,請務必用言謹慎。”

此話說出,扶蘇微微一愣,而後點了點頭。

他確實也沒有想明白這件事到底是何意思。

“不知駙馬....到底有何要事?”

相里儀壯著膽子開口。

若是以往,在宮府這樣的地方,相里儀怎麼也是不敢主動開口問的,無非就是陳白問一句他答一句。

但....如今陳白給的尊重,讓相里儀內心感動,此刻主動問,也算是在心底裡面打定主意,要為陳白盡心竭力辦事兒了。

“相里先生,敢問墨家鉅子,與您什麼關係?”

陳白溫聲開口。

他本來是打算交代一下工坊的事情,如今見到相里儀,也是更改了一下自已內心之中的計劃。

相里儀略微沉吟,開口道:“駙馬,大秦征伐天下,六國盡滅。”

“各地皆歸屬秦國。無論之前墨家子弟願不願意助秦,如今都是生活在秦國的國土之上。”

“家父相里成,最早歸秦,秦之官衙對我相里氏自然不會打壓。”

“墨家子弟紛紛來靠,如今墨家鉅子,便是家父。”

這一番話說完,就連陳白都是微微一愣,有些傻眼。

墨家鉅子的兒子,也要工作啊?

但仔細一想,墨翟自已都是下田幹農活,墨家是有著辛勤勞動的傳統的,相里儀工作也算不得什麼。

“不知駙馬問起此事,可有何意圖?”

相里儀小心翼翼開口說道。

他為什麼來,是帶著一份期許來的。

若是墨家能幫上忙,說不定...真的能緩解一些。

陳白略微沉吟。

他在思考,要不要如同別的爽文小說一般,放一放王霸之氣。

但...沉吟片刻,陳白絕望發現。

什麼狗屁王霸之氣,這廳堂之內,好像只有趙二虎悄無聲息得放了一個臭屁!

瞪了一眼趙二虎,這憨貨咧嘴一笑,撓了撓頭。

陳白看向相里儀,索性也不遵照什麼爽文套路走了,直接開口道:

“相里先生,本駙馬想要收編你們墨家。”

“墨家....可願為本駙馬俯首?”

此話一出,扶蘇眉宇一挑,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而相里儀,則是面容之上浮現震驚之色。

這一個反應,陳白心中暗道不好!

難道自已操之過急了?

爽文小說雖然無腦了一點兒,但....那些作者才是對的?

就應該先嘴炮一通,然後王霸之氣一放,主角嘴角微微上揚三十六度七,方才可以收人?

除了趙二虎這個憨貨是奉了始皇陛下旨意之外,自已還是第一次收服小弟,有點兒業務不熟練啊!

現在講騷話還來得及嗎?

實在不行,用還沒有成立的錦衣衛,直接要挾墨家,不同意就殺你全家?

豈料....

就在陳白思考要不要直接進入威逼環節的時候,相里儀豁然起身。

突入起來的舉動,讓趙二虎嚇了一跳。

陳白速度極快,直接將趙二虎護至身前,雙目警惕的看向相里儀。

難道....不願意被收編,想要和自已同歸於盡?

然而....相里儀一開口,讓陳白整個人都蒙圈了: “我等願意!”

沒有任何波瀾,就這麼收下了墨家?

可陳白看了一眼扶蘇,扶蘇絲毫沒有為陳白欣喜,反倒是眉頭之上滿是憂愁,甚至....

陳白還沒來得及思考,就聽到相里儀接下來的一句話:“然,”

“唯恐駙馬,力不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