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狂風驟雨（二）

在天翔說出最後一句話的瞬間，萬宇耳鳴了。

接著便是眼前一黑，天旋地轉。若不是阿薩茲勒反應快，及時控制住了萬宇體內的激素水平，他能當著孫景維的面原地暈過去。

情緒稍微穩定過來的萬宇在他想問天翔萬靈的死因時，手上沒控制住力道，把手機捏碎了。便扭臉看向了地上狼狽不堪的孫景維。

後者當然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清楚此刻任何求饒的話語都不可能讓萬宇留他一條命了，想活命必須說出些萬宇想聽的話來。

“不是我殺的萬靈！你別殺我，你不能殺我！是洛奇！都是洛奇叫我這麼做的！我...”

孫景維話講到一半，雙眼開始向上翻露出大片的眼白，鼻孔、嘴角、耳朵和眼睛齊刷刷的開始出血，阿薩茲勒突然在萬宇腦中怒吼道：

“快！快把手放到他頭上！他要死了！”

萬宇見情況緊急，絲毫沒有猶豫的照做了。他感覺到一股電流從他的指尖傳遞到孫景維的身體裡，使其身體猛的一顫。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孫景維死了。其實在他們反應過來給他做急救之前就死了，萬宇的手只是電了一下他的屍體。

“別愣著！趕緊用他的手機給杜天翔打個電話問清楚！”

阿薩茲勒知道此時的萬宇還處於隨時可能精神崩潰的階段，馬上給出了下一步指令。這件事與他也算利益相關，不敢怠慢。

萬宇慌慌張張的在孫景維口袋裡摸索出手機，可這人對資訊保安處理的非常謹慎，手機密碼是二十四位包含數字、字母和特殊符號的組合，且不支援面容和指紋解鎖。只要密碼錯誤三次以上，手機內的資訊就會被自動銷燬。

二十四位！別說三次了，三十萬次都很難試出來。

萬宇對著天空怒吼了一聲，聲音帶來的震動大到他身邊範圍三十米以內的電動車和汽車都響起了防盜警笛。這已經是他此生第二次感到絕望，第一次是因為自已的弱小，可現在擁有了力量又怎麼樣呢？還不是連身邊最重要的人都保護不了！

萬宇眼中浮現出一張張和萬靈在一起的畫面，有暴雨中的火車站，兩人抱著一袋別人落在候車室的零食在角落裡邊吃邊取暖；有烈日中的建築工地裡，萬靈捧著紙盤裡同學的生日蛋糕一路跑來和他慶祝他倆根本不知道日子的生日。

“別人都是這樣過生日的！”

那天萬靈笑著說。

“反正咱倆也不知道是哪天生下來的，今天有蛋糕吃，就算做咱倆同一天的生日吧！”

那...那是哪一天來的？

萬宇已經想不起來了，他只記得那天他不停的責備萬靈，擔心她會中暑暈倒在路邊。

眼淚也在此時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自言自語的啜泣著：

“我只希望她能平安的度過這一生啊，我可以什麼都不要，我什麼都不在乎啊...為什麼啊...你為什麼連她都要奪走啊？”

阿薩茲勒聽著，依然是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問：

“你沒事情要做了嗎？還打算跪在地上哭多久？”

這話徹底激怒了萬宇，歇斯底里的大吼道：

“你懂個屁啊！你在乎過什麼人嗎？！我看你一直都是這樣吧！沒人會在乎你，你也不在乎別人的死活！你知道失去重要的人是什麼感受嗎！你滾吧！廢物！你有什麼用啊！我不需要你了！讓這混蛋公司派人把我殺了好了！我不在乎了！”

話音剛落，萬宇感覺到喉嚨處一陣腥臭，緊接著，一團黑霧從嘴裡嘔了出來。

那黑霧先是落在地上，鬧騰的掙扎了幾下，竟然慢慢幻出近三米高的大小，再過幾秒，已經依稀可以看出人形。最後，一個沒有頭髮，額頭長著雙角，膚色呈黑紫色背後還有幾根殘羽的怪物出現在萬宇面前。

是阿薩茲勒。

“滾...”

萬宇字音都沒說全，阿薩茲勒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萬宇的臉順著勁被甩到牆上，嘴裡吐出大口的鮮血和幾顆牙齒。

隨後，阿薩茲勒伸出大腳把萬宇踩在地上：

“你現在就像個被人搶了玩具的窩囊廢！”

他說：

“你今年多大？你知道我活了多少年了嗎？就你這麼點小小的失去和我所經歷的苦痛相比算得了什麼？跟你生活的這個世界上那些苦命的人比起來都平平無奇！你以為你很慘了是吧？”

阿薩茲勒附身把臉貼近萬宇：

“你根本不明白何為失去！”

此刻，直視著阿薩茲勒的眼睛，萬宇想起來些什麼。

面前的怪物就是自已曾在夢中扮演過的角色，那個被扯斷翅膀的，膚色呈黑紫色的惡魔！

是啊，這怪物當然明白了。

隨後，萬宇放聲痛哭了起來。

這一次，阿薩茲勒坐在萬宇身邊了，耐心的等待著他恢復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眼淚哭幹了，也可能是體力不支，萬宇的情緒終於算是穩定了下來。

他看向阿薩茲勒，身形已從剛出來時的清晰變的模糊，心中有些不忍。

“對不起。”

萬宇說。

“你是在我最無助時唯一向我伸出援手的人，不管你心裡有什麼企圖，這一點都不會改變。謝謝你。”

阿薩茲勒的臉上似乎有些動容，但馬上就回到了平時肅殺的模樣。他說：

“沒什麼企圖可言，萬靈一死，契約便作廢了。你自由了。”

“那你現在去哪？”

“我本有一百五十年的時間尋找可以附身的人類，現在大概還剩八十年。”

“要是沒找到呢？”

“一切歸於虛無，以後便沒有阿薩茲勒了。”

阿薩茲勒刻意維持著和平常一樣滿不在乎的情緒，但萬宇能聽出他言語中的那些許不甘。

“我在夢中以你的視角見到了一個女人。”

萬宇說，

“那是我見過最美的人，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吧？”

“呵呵，當然知道！伊希爾，我從沒忘記過她。”

“你能在地獄裡見到她嗎？”

“不行，上帝是宇宙間唯一一個能在殺死一個人的同時碾碎她靈魂的人。”

阿薩茲勒絲毫沒有掩蓋內心的悲傷，

“我...不會再見到她了。”

“那我妹妹呢？”

“如果她沒做過什麼壞事，會上天堂的。”

萬宇聽後站起了身，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說：

“那看來我們有同一個目的地了，天堂一定很美吧？”

阿薩茲勒滿臉的疑惑，問：

“去幹嘛？”

“去看看我妹妹，順便幹掉上帝替伊希爾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