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洪唐氏兵將與雁行山山賊們聽聞城內一陣陣喧天的動靜,不禁好奇,可過了不久,便有人拎著什麼東西到這面來,領頭之人清了清嗓子,高聲道:“伯女懇切和談,然則你們家伯爵總是拒人於千里,竟然置兵將性命於不顧,拒絕贖買這些兵將的性命,我們家伯女無奈,只能將他們斬首平息民怨!來啊,都丟出去!”

“唯!”

十顆圓滾滾的腦袋被奮力擲出,落在地上彈起。洪唐氏的兵卒過去將這些頭顱撿起,拎回軍陣中,不一會兒軍中就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嘿,你可聽清楚了,甘隴氏想和談,伯爵給拒絕了,看來不知道我們還得在這裡待上多久哇!”

“這些袍澤他們本來不用死的,伯爵不給贖金,這才被甘隴氏給殺了…”

“他阿母的,還好昨天跑得快,要不然我這顆腦袋也得落地了!”

這時候,城中又是一陣歡呼,過不久又是十來個人拎著血淋淋的頭顱到這邊來,奮力擲出,又是一隊兵卒將其撿了回去。軍隊中的議論之聲更嘈雜了,三位千人將感覺不妙,派人派親信下去彈壓,待麾下稍定,三人聚在一塊,負丘開口道:“這甘隴氏存心在離間,幾十顆腦袋,還有一番說辭,軍中還真有人相信了他們的鬼話,這可如何是好?”

朱文與牽順沒什麼好辦法,只能乾瞪眼,這還能怎麼辦?主君都在他們手裡,難道還攻城?那他們不就成了不顧主君死活的貳臣?如此他們與他們的家族可就無法在洪唐氏立足了啊!

“等等!”牽順忽然想到什麼,焦急問道:“我們有多少百夫長被他們捉了去?”

“這…”

他們昨日退出城池後,就與甘隴氏的大軍對峙起來,根本沒來得及自檢人員損失,當下急忙向親信派下去任務,將各百人隊百夫長名單報呈上來。

雁行山一方,玄成調侃道:“不過是扔幾個人頭,用得著嚇成這個樣子嗎?”

仲明一時間也琢磨不透這甘隴氏到底在耍什麼把戲,剛才城牆上扔首級的一幕他們也看在眼裡,和談還沒談成就開始殺俘虜,實在有些讓人沒頭緒。當然了,這個世界可沒有什麼殺俘不祥的說法,不能換取贖金的俘虜,殺了也就殺了。

等等,不能換取贖金的俘虜,那是不是也存在能夠換取贖金的俘虜?這麼想著,仲明再看向亂糟糟的洪唐氏軍隊,再看看焦頭爛額的三位千人將,心下有了一個猜想。

子車撓著後腦說道:“難道說甘隴氏的人瘋了,真要把洪唐氏得罪死?”

老七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回答道:“那些許兵卒的命能算得罪?在那些諸侯貴族眼裡,兵卒與平民,不過是螻蟻螞蚱,踩得血肉塗地又如何,草叢裡多的是,呵呵!可不要以為貴族家都是山豬當家那般的人物!”

這時候洪唐氏軍隊那邊出現一些動靜引起了他們的注意,負丘揪住親信的衣領,喝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有三位百夫長不在軍中,南…南門氏子尤,潼川氏鍾蒙,扶夷氏子孝,三人…未見蹤跡…”

親信就這樣被他揪著,硬著頭皮彙報情況。負丘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最終鬆了手,長長嘆了一口氣,轉向另兩位千人將,沮喪道:“完了,這下子麻煩大了…”

城門樓上,在平民的歡呼下,洪唐氏被俘虜兵卒被一排十個地斬殺了好幾輪,終於只剩下了三人。只見那三人被布團塞著嘴巴,吐也吐不掉,眼睜睜看著已方兵卒被押著跪倒在地,人頭落地,那種恐懼油然而生。

他們自然也不會愛惜這些兵卒的生命,事實上在他們眼裡兵卒的命比飛禽走獸好不了多少,甚至於他們自已殺起不聽話的兵卒也毫不手軟。但是眼下這些兵卒殺勁,就該輪到他們了,他們能不怕嗎?

他們看到行刑的武士面無表情地向著他們走來,嚇得更劇烈地掙扎起來,向著望闕“嗚嗚”叫著。然則他們的伯爵只閉目,絲毫不為外界情況所動。

看不過眼的薇姒假裝詫異道:“世叔,那三人好生怪異,難不成與世叔有舊?”

望闕瞪了她一眼,然後再看向那三個人,只見三人衣甲倒是華貴鮮豔,可非普通兵卒,怕不是哪家貴族子弟。

這時,虹劍走到薇姒近前,附耳言語一句,薇姒點點頭。過不久,一個千人將服色的漢子在城牆邊從城外被吊上來,匆匆來到行刑現場,看到被處死的兵卒屍體被胡亂堆在一邊,又看到幾個凶神惡煞的武士一手握著血刀,一手抓著個衣甲鮮豔的年輕人,登時一個激靈過去便推開那幾個武士,再看那三個年輕人,不正是未歸隊的三個百夫長嗎?

漢子的舉動引得城牆下的平民一陣喝倒彩,這不是在妨礙我們看正義得到伸張嗎?

“下去!下去!”

平民的吼聲很大,漸漸整齊起來,然而那漢子卻不理會這些,四面環顧像是在找誰。

“負丘!負丘!”

聽聞有人在叫他,漢子順著聲音看去,主君望闕在高一階的坐檯上朝他招著手,便立刻要登上去。甘隴氏的武士想要阻攔,卻被他一把推開,三步兩步來到望闕身邊。

“伯爵!可還安好?”負丘關切問道。

望闕眉頭舒展,答道:“尚好,甘隴氏還不敢拿我怎麼樣,你怎麼來了?”

負丘聽聞主君問起此行目的,臉上表情又凝重起來,指向底下那三人回道:“那三人分別是南門氏、潼川氏與扶夷氏的子弟,若是不早點答應他們的要求,只怕折了他們,回去也沒辦法給三家一個交代啊…”

瞬間,望闕的面色變得有些難看,再看向薇姒時,只覺得後者的微笑滿是得意。好個女娃,好手段!

“可是他們的條件甚是苛刻,簡直有辱我洪唐氏!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此言一出,負丘知道,望闕向來愛惜羽毛,即便是戰敗被俘虜,他也不願意給自已留罵名,那這髒活累活誰去幹呢?負丘無奈嘆了一口氣。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此事臣下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