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報仇!”“首領!報仇!”

人們洶湧的喊聲還在繼續,仲明抬手作下壓狀,示意自已要講話,臺下這才安靜下來。

“各位,這個首領,我不敢受…”田作詫異地看向他,臺下原本安靜下來的人群又亂哄哄議論起來,正待有人上前詢問之際,仲明又開口道:“我叫仲明,與大家非親非故,大家選擇我,我深感榮幸,然而天下間沒有無緣無故的信任,你們的選擇事實上是沒有其他的路走了。不過沒有關係,我,”

隨即又指了臺下聚在一處的夥伴們,說道:“我們可以和你們一起對抗那群暴徒,但條件是你們需要無條件服從命令!從現在開始,這裡就是軍營,我所說的就是軍令,軍令如山,違抗者死!你們…能接受嗎?”

言罷,臺下的人們已是張口結舌,驚得說不了話。講真的他們真就想著有人帶領他們去反抗壓迫,可如今聽這少年人的言語,他要騎在所有人頭上?所有人的生殺大權都將握在他的手上?想到這裡他們都猶豫了。

“所以說這首領,我不能做。”仲明無奈說道,邊疆子弟太瞭解服從性的重要了,別看一個個此時雄赳赳氣昂昂的喊著報仇,真等那勒狼寨的惡徒們黑壓壓圍上來,只要一兩個膽小鬼臨陣退縮,恐慌的情緒將迅速蔓延,這仗就不用打了。此時只能殺雞儆猴,用好了,能逼得這些村民爆發出破釜沉舟的勇氣,用岔了反而會導致內訌,指揮者與被指揮者之間的不信任,最終引向失敗。

看著臺下亂哄哄的議論聲,仲明不禁暗自自嘲,你個邊地田舍郎,不過幫了人家一把就想著人家把命都託付給你,可能嗎?嘿!正打算走下高臺,這時,一聲高呼打破了鬨鬧的人聲。

“我接受!”

一個肩部受傷的男子站了出來,在村民們詫異的目光下面色從容地半跪於地。仲明認得他,便是入村的時候,當著慎的面救下的第一個村民。

“我叫做力,多虧首領搭救,保住了我和妻兒的命,這條命以後就是首領的,首領要就拿去,我無怨言!”

“即便明知是要你送死的命令嗎?”仲明沉聲喝問,還未真正成年的嗓音稍顯單薄,卻像重錘一般錘在所有人心上。

“…”力沉吟片刻,給出了他的答案:“若我的死可以挽救村子,可以讓我的妻兒活下去,我無怨言!”

聽聞此言,仲明不禁對眼前這帶著肩傷的漢子刮目相看,他跳下高臺,一手重重按在力的另一邊肩膀上,鄭重承諾道,

“我是邊疆軍卒子弟,在我看來一支軍隊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不讓任何一名軍卒白白犧牲。你們不是軍卒,我也無法承諾我們能夠打敗勒狼寨,但我,仲明,絕不會視任何一人為草芥,也絕不讓任何一人白白去送死!不過一人兩人是不夠的,”他轉頭看向還在相互議論紛紛的人群,“你們呢?”

田作與夥伴生怕這救星跑了,連忙效仿力單膝跪下,大聲道:“願聽首領號令,我無怨言!”

到此,氣氛已成,人群中有青壯男子站了出來,

“啐!人死鳥朝天,我也拼了!願聽首領號令,我無怨言!”

“俺也一樣!願聽首領號令!”

宣誓之聲如浪潮,以仲明等人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來,看得阿耶木等夥伴一陣不敢相信。

“就這麼簡單?”博脫看著村民山呼效忠,摸著腦門喃喃道,在他看來自已等人就是騎馬對著那勒狼寨的惡徒一頓亂衝,惡徒就敗了,再就是仲明成了首領。

一個腦瓜崩彈在博脫額頭上,疼得他齜牙咧嘴,然後便是小武的聲音飄來,

“簡單個屁!當時混在俘虜中間與看守的惡徒廝打,我都差點沒命!”

“嘿嘿,小武,你不行嘛…”子車調侃道。

“你退去!”

阿耶木搖搖頭,任憑這些夥伴拌嘴去,他看向已經得到村民認同的仲明,只見後者又爬上高臺,拔出腰刀,開始了作為首領的第一道號令:“所有人聽令!青壯男子,老弱婦孺各站一處!”

隨即又看到仲明往自已這邊招了招手示意別瞎晃了過來幫忙。他嘿嘿一笑,拉了拉旁邊還在喋喋不休的子車,說道:“兄弟們,該幹活了!”

勒狼寨

留守寨內的寨眾尚如以往一般巡邏這,或有幾個偷懶的,抱著木棍等武器躲在火把照不到的地方打著盹,或有數人交班時候談論下山的兄弟多麼舒坦逍遙。在他們看來,今夜不過是首領帶著人出去耍玩,對方還是山下的弱小村落,完全沒有什麼危險,故而比以往更加鬆弛散漫。

忽然,寨門方向喧譁了一陣,隨即大門開啟,首領獨狼帶著出去的弟兄們大搖大擺走進來,後面押著一大群繩索綁縛串連的男男女女,時不時遭受棍棒笞打,各個神情驚慌絕望。

留守的嘍囉趕緊上前接風,

“首領,您回來啦,嘖嘖,真不愧是首領,空著手下山,拉著一大群生口回來。”

獨狼也不理會小嘍囉的馬屁,隨口問道:“二狗、天狗他們回來了嗎?”

“沒呢,估摸這會兒還在綁俘虜呢。”小嘍囉嘿嘿一笑回答道。

“哼,沒用的廢物,耽擱了時辰看老子不廢了他們!”嘟囔一聲便到大堂歇腳。

後面陸陸續續,手下幾個頭目帶著弟兄和擄掠的山下生口回到寨子,向獨狼彙報此次收穫,獨狼滿意地點點頭。可心頭就是有些異樣,數來數去,還少兩人,不正少了二狗和天狗兩個混小子。

“首領,都這個時辰了,二狗和天狗也該回來了…”左側坐席上一個小頭目提醒道。

“該不會遇到什麼不測了吧?”另一頭目說道。

“不可能,一群羊還能把一群狼給啃了?”右側一個小頭目擺擺手表示不信。

獨狼沉下臉來,剛罵出口:“他阿母的…”

“首…首領!”

一聲驚慌的大叫打斷了他,而後便看到一個小嘍囉跑到跟前來。獨狼有些不爽,喝道:“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首領,二狗頭目和天狗頭目他們…他們…”那小嘍囉一邊說著一邊手指外邊。

“他們回來了?叫他們滾進來,老子養他們幹什麼吃的,兩個酒囊飯袋!”獨狼一拳砸在桌上,大叫道。

“他們死了!剛剛逃回來的弟兄說一夥騎馬的把兩位頭目給殺了!”小嘍囉捋順了氣,趕緊說出來。

“什麼?”“這怎麼可能?”“難道是別的山寨乾的好事?”“不可能,虯虎寨立下不得相互攻伐的規矩,誰敢破例?”一時間堂上眾說紛紜。

“帶幾個崽子進來問話。”

“是,是!”那嘍囉恭敬領命,退了出去,不一會兒便領了幾個灰頭土臉的弟兄進來,幾人一見到首領和幾位頭目,嘩的一下就跪下來嚎啕大哭。

“呸,哭你阿父呢,孬種,究竟什麼人殺了二狗跟天狗?”獨狼喝問。

然後,獨狼首領就和他的小頭目們聽了一個離奇的故事:

我寨大軍如胡入羊群般在雁行山南側邊境的村落打砸搶燒,突然有一隊遊騎的向著這邊奔騰而來,只看那遊騎,人如虎,臂膀寬闊,神兵利刃揮舞若鴻毛;馬如龍,嘶叫若海嘯,奔騰若山崩,射出的箭矢都避著他們飛,一個照面還沒近身,遊騎裡面一個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在天狗頭目邊上,然後天狗頭目就死了,再就是有個傢伙能控制人身一樣,帶著那群生口衝擊弟兄,遊騎也趁機衝撞了過來。弟兄死傷了無數,這才敗逃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