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狗血的情感糾葛
王娟的食量今天很驚人。餃子吃完了之後她又開始吃魚，吃魚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了電話，咯咯笑了幾聲，還說了幾句“好啊好啊”就沒有了具體內容，秦川能聽到手機裡的聲音，那是葉西漣的聲音，但是他猜不出是什麼事。王娟的聲音很柔和，電話那邊的葉西漣一定可以猜到她此刻的情緒蠻不錯。最後，她說了餐廳的名字和位置。
放下電話，她繼續仔仔細細吃魚。最後，湯盆裡已經沒有什麼魚了，她很認真地拿著漏勺撈，連魚刺也不放過，也要放到嘴裡咂咂味兒。他想問問王娟，葉西漣來電話有什麼事情，是要過來還是催她回去，但是他沒有問。王娟吃魚吃得太認真了，幾乎沒有說話的餘地。
她用餐巾紙仔仔細細地擦乾淨自己的手以後才開口說話：“葉西漣馬上就過來。”
這個他猜到了，他沒有說話。單獨跟王娟吃飯，讓他有點不好意思見葉西漣。他覺得不應該讓葉西漣知道他跟王娟單獨在一起。
這個想法很要命，他跟任何一個女人約會都覺得有點對不起葉西漣，但是王娟似乎並不在乎他怎麼想。葉西漣經過那個賓館的那一夜之後，似乎變化並不大。經過短暫的沮喪之後，她似乎已經完全調整了心態，身上找不到一絲頹廢。她在乎他怎麼想嗎?他不能肯定。但是，他很在乎。
葉西漣果然來了，而且不是一個人來，她帶來了南鶯、敏婕和侗侗，還有阿南。這讓秦川有點驚異。帶著敏婕和侗侗還不奇怪，帶著阿南就有點奇怪了。葉西漣雖然是一個很開明的老闆，但是在“摩登”還是有等級之分的，這種等級的劃分不是哪個人指命的，而是在一個公司身份、職位的不同決定了的。一般來說，阿南這樣的人根本上到不了跟老闆吃飯的地步，何況，這是一個私人的聚會。
而秦川感到不自在，還因為看到阿南讓他想到了西蔻。他勉強朝他們幾個人都點了點頭，沒說一句話，倒是阿南對他說了很多感激的話。自從那夜被秦川抬回家，阿南還沒見過秦川。秦川只是搖頭客氣地說任何熟悉的人都會那樣做的。他似乎滿腹心事。他表情的不自然讓葉西漣看在眼裡，加上王娟過於興高采烈的樣子，她想：秦川和王娟的關係真的有了變化了?她有點酸酸的不是滋味。她發現，自從她和秦川成為朋友以來，這是他對她最冷淡的一次。
新的一盆水煮魚上來了，還新添了幾個菜。七個人中只有阿南很侷促。這樣的場面他還沒有經歷過，他沒跟葉西漣和南鶯在一起吃過飯。他在美髮吧揮舞發剪的嫻熟和從容這個時候半點也看不到，他幾乎都不動筷子，還是南鶯一個勁地讓他別客氣還給他夾菜他才稍微放鬆了一些。
吃飯的過程中，王娟和秦川才弄清楚今天美髮吧的客人耽誤了阿南吃飯的時間，所以她們強拉著阿南一起過來了。這對她們來說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但是對於剛剛在“摩登”時間不長的阿南，卻有點受寵若驚。只有秦川有別的猜測，他猜測阿南不想回那個有西蔻在的家，面對西蔻，阿南有很大的壓力，所以阿南才會接受任何人的邀請，儘量拖延回家的時間，最好等到西蔻睡著了他再回去。秦川知道，兩個人走到這一步，分手是一種很大的可能性了，如果他們分手，西蔻會不會盯著自己不放?他已經發現西蔻開始粘著他了。
王娟是人來瘋，她也永遠是任何聚會的中心。她已經吃飽了，看見這麼多人，她開始張羅著要喝酒。一瓶一斤裝的白酒送了上來，當著這麼多人喝不了白酒的葉西漣也被王娟逼迫著倒上了半兩。南鶯滴酒不沾，看著這個狀況更是掩著杯子不讓王娟倒酒，她說既然葉西漣沾酒了她必須準備由她來開車了。馮敏婕和鄭侗侗都護著自己的杯子不讓王娟得逞，她們是不喝白酒的，她們給自己要了紅酒，最後只有秦川和阿南陪著王娟喝酒。
阿南果然又喝醉了。其實王娟的目標本來不是他，而是秦川，但是她敬酒有時候不得不把阿南捎帶上，而一直陪著小心的阿南每次總要喝一大口，一點不敢偷奸耍滑，酒瓶子一半的酒被他喝了。本來只喝半斤白酒也不會讓阿南醉，但是王娟看著秦川沒事，白酒之後又叫了啤酒，這一下阿南徹底沒有了控制力。
秦川幾次要攔住王娟，但是沒有人能攔得住她。秦川看著阿南逐漸話多了起來，心裡暗暗叫苦。他可不想再見到西蔻了。雖然他已經把車鑰匙給了侗侗，但是他明白他不可能只讓侗侗和敏婕去送阿南。王娟看人下菜碟，她看見阿南酒量弱一些，於是先把凌厲攻勢對著他去。她喝酒很有心計，每次自己只喝一口，卻常常要阿南一口喝乾了。秦川幾次想阻止她和阿南都沒有阻止住。
阿南醉了就亂說話。當南鶯說要找他女朋友來接他的時候，他氣憤地說不需要她來接，他說他和她就要分開了!他說自己今天早上醒來，發現西蔻根本不在身邊。他說後來他在洗衣機裡發現了她換下來的一條沒來得及洗的內褲，那條內褲好像還是一個男人的，那上面有男人的味道。他說他們好多天沒有親密過了，他知道她一定有了別的男人……
一邊的聽眾聽得目瞪口呆，只有秦川心裡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沒想到這個西蔻這麼不仔細，居然沒把內褲收拾好或者藏好。早上西蔻爬起來匆匆就走了，根本來不及清洗自己。前一天晚上他們開始的時候都沒準備紙巾，她用內褲擦過自己，她走的時候把自己的內褲塞進了包裡，穿了一條他的內褲!他當時想提醒她別拿走自己的內褲的，但是害怕話一出口她有了誤解，所以忍住了不說。他想這不需要他提醒的……
目瞪口呆的聽眾千方百計用話岔開了阿南的敘說，王娟及時敬了他半杯酒，這半杯酒讓阿南徹底閉上了嘴。他已經有了八分醉了，他不知道自己說了那麼多話，酒精讓他臉紅得像一快紅布!
王娟沒有讓阿南喝得趴下了只能送醫院，她知道適可而止，然後她的目標依然是秦川。秦川不上她的當，每次都跟她喝一樣多，但是他實在是低估了她的酒量，到了最後他也有點醉了。他向葉西漣求救過一次，但是葉西漣裝著什麼也沒聽見，她根本沒有一點勸王娟的意思。他不明白葉西漣在想什麼，他忽然意識到他和她之間第一次有了隔閡。他有點傷心，於是不再留意王娟怎麼算計了，開始敞開肚子灌酒。大不了醉一次啊，反正醉了也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而且，醉了也好，不用陪著敏婕她們阿南了，也就不用見西蔻了。
在秦川醉得腦袋在肩膀上立不太穩的時候葉西漣終於讓王娟停下了，這個時候大家才發現其實王娟也有點支援不住了，不過幸好除了秦川，王娟和阿南都還沒有醉得一塌糊塗。
南鶯給西蔻打電話讓她過來把阿南接走。直到西蔻到了阿南還在唸叨不要給西蔻打電話。西蔻看見阿南和秦川都醉了心裡很著急，不過她更著急的是秦川，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一點不敢表現出來。
敏婕到門外叫了一輛計程車，西蔻攙扶著阿南往外走的時候頻頻回頭，葉西漣帶著歉意送到了門口，西蔻到了門口執意要葉西漣回餐館去。她表現得禮數週全，其實是她放心不下秦川。秦川沒有抬頭，他知道西蔻到了他的身邊，知道她把阿南扶了出去，他不敢看她。他這個時候的醉態掩飾了他的窘境。
最後，南鶯開著葉西漣的車，侗侗開著秦川的車，她們先把秦川送到了家，然後她們才把葉西漣和王娟載回了家。 在路上的時候秦川強撐著說自己還一直清醒，但是女人們一致認為他已經醉了，因為路上他的手機響了好幾次簡訊鈴聲，他都沒有接。幾個女人揶揄他說肯定是惠玲滿處找他，他刻薄地說根本不可能，因為惠玲的丈夫在家，她可能正躺在丈夫的懷裡，根本不可能跟他聯絡。
這句話讓幾個女人暫時閉上了嘴，但是一分鐘以後她們的話又多得可以淹死人了，一會兒拿秦川開玩笑，一會兒拿阿南說事，只有王娟幾乎不說話，她一直在偷偷打量著駕駛座和副座的侗侗和敏婕。侗侗和敏婕的手上戴著同樣的黑玉手鐲。
秦川獨自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才開啟簡訊看了看：“你沒事吧?我很擔心你!西蔻。”
西蔻一共發了5條簡訊，內容相同。他沒有回覆，他只看了3條就把手機關了。關掉手機的那一刻，他已經沉睡了過去。另兩條惠玲的簡訊內容也一樣：“我不想再這樣面對他了，我想告訴他我要離開他，我離開他之後我們倆結婚吧?”
但是，這兩條簡訊他沒看見。他看見的時候，是第二天的上午。但是那天一大早，他就奉命出差了，走得很匆忙。他看見惠玲簡訊的時候，他已經上了火車。面對惠玲的簡訊，他沒有回覆。這樣的簡訊他已經收到過無數次了，他最初的興奮和感激早已經一絲不存。在他和惠玲之間，對於婚姻，他的心氣兒已經沒了。他曾經和她談到過婚姻，但是她幾乎沒有任何反應。她一直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婚姻，她不能接受婚姻的動盪，她告訴過他最好的結果是彼此總有新鮮感，但是這些話在他聽來，不過是藉口。那時候他就知道兩個人最終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他接受了這個事實!而今，當她再次想要有所改變的時候，他沉默了。
惠玲再沒有發類似的簡訊過來，他猜測，要麼她生氣了，要麼她改主意了。他判斷，一定是後者，她其實對未來早已經有了打算，這個打算在認識他以前就已經有了的，不會因為他的出現而改變。
他發簡訊告訴西蔻，他出差了。西蔻發簡訊告訴他，她想著他等他回來。他沒有回覆。
秦川出差整整一週。他回來的那天，西蔻沒有按時下班。她被歐陽軒留下了。她知道秦川回來了，白天的時候她就知道秦川回來了，還是她逼著他說的。其實他基本不回她的簡訊她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她很傷心，但是她還是禁不住要跟他聯絡。知道他回來了，她說要去見他，他推託說改天吧，因為他剛剛回來實在是太累了。她沒有堅持，她告訴他第二天她再跟他聯絡。下午五點的時候，歐陽軒把她叫出了售樓大廳。
萬泰房地產公司銷售的西郊“中牧社群”銷售業績一般，只賣出了177套住房，不到這個社群的五分之一。這其中有57套住房是自然銷售的，歐陽軒想把其中的20放在西蔻名下。
“啊?”西蔻聽他這麼說驚詫地看著他，她不太明白他什麼意思。此前他已經很照顧她了，曾經把3套住房的銷售額送給了她，而她平白得到了5萬元的折扣獎，當然，她返給了他兩萬元。歐陽軒是萬泰房地產公司的正式員工——他還是老闆的表弟，沒有他的照顧，她拿不到這麼多。
“我覺得是可以的，我不知道你怎麼想?”歐陽軒笑看著西蔻。
“我?”西蔻有點不知所措，“當然，當然……好了，可是……”
“怎麼?”歐陽軒笑看著她。
“那我至少可以拿到15萬，是嗎?”她有點驚慌。她的私房錢也就15萬，那是她來到這個城市之前辛辛苦苦掙的，用了她近兩年的時間。這筆錢她從來沒對阿南提起過，她害怕他追問錢是怎麼掙來的。
“比你說的這個數字略微多一點吧。”他很從容。
“天啦!”她張著嘴，很久也沒有合上。“中牧社群”一套50平米的一居室住房首付只需要8萬，那麼自己也可以考慮買一套自己的住房了!這個夢她做了好久，沒想到很快就要實現了!
她看著他手中那一摞業績銷售表，等著他做進一步的表示。但是他沒有任何動作，而是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她不敢出聲。生怕驚著了他，更害怕把他的打算嚇跑了。一分鐘過去了，他始終沒有再說什麼，始終沒再做什麼，這讓西蔻有點驚慌。
她猛然醒悟過來了。平時歐陽軒最喜歡找她調笑，最喜歡跟她開一些半葷半素的玩笑，而她直接從他那裡就得到了3萬元的獎金。從他們見面的第一天起，他看她的眼神似乎一直有一種特殊的意味，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她抬手看了看錶，似乎剛剛知道時間已經很晚了，驚歎了一句：“啊，天啦，都六點鐘了!這樣吧，我要請你好好吃一頓，上次你照顧我之後我一直要請你吃飯的，你一直說沒時間，今天應該有時間吧?”
“嗯，主意不錯。”他也看了看錶。
歐陽軒開車，他帶她到了一家高檔餐廳。看來，歐陽軒是這家餐廳的常客，他帶著西蔻進入餐廳的時候，很多服務小姐都跟他點頭打招呼。他們直接被安排進了一間包房裡。西蔻是多少見過一些市面的，但是看著這個富麗堂皇的地方，心中還是有些暈眩。
歐陽軒只點了4個菜，一個湯，剛剛夠他們吃。點完菜以後他問她要不要酒，她咬了咬牙，要了一瓶紅酒。歐陽軒要開車，酒只喝了一點點，卻不停地一杯一杯給西蔻倒。西蔻覺得他的舉動有點可笑，即使他不倒酒，她也會主動倒的——她要讓自己喝醉一點。只有喝醉一點，她才能夠應付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她已經不是過去那個陪酒小姐了，她發過誓不再做那個職業，她是為阿南發的誓，但是這個誓言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阿南對她已經不感興趣。她要喝醉是因為想到了秦川，她曾經幻想跟這個男人交往下去。她對跟秦川能否交往下去沒有把握，但是那畢竟是她在這個城市裡喜歡上的第一個男人，她不想背叛他。但是，秦川根本不回她的短心!而且，15萬的佣金實在是太誘人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手已經到了他的手心裡，他的一隻手握著她的手，另一是手撫摸著她的後脊樑。她朝他笑了一笑，笑得有點羞澀。她自己知道，她其實是笑得有點勉強。但是這一笑給了他更多的鼓勵，他把她攬在了懷裡。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這個男人不難看，但是她對他沒有感覺。這是為什麼呢?他其實跟以前她認識的那些男人一樣，他們是要索取然後才會付出的。這讓她覺得他很猥瑣。如果他不這麼猥瑣，她其實是有點喜歡他的，但是這個世界很多猥瑣的男人都很有錢，很有地位。他們是先有錢了才這樣猥瑣的，還是本來就猥瑣才有錢的?她想不明白。
“你在想什麼?”歐陽軒在西蔻的注視下，忍不住問。
西蔻調皮地一笑，手一緊，主動握著了他的手，說：“我聽說你在老家有個老婆的，還有個7歲的孩子，你現在這樣不害怕你老婆知道啊?對了，我還想問你，你用這種方式勾引了多少女孩子啊?你好不好坦白一下。”她在不知不覺間顯露出一些風塵味，但是他渾然不覺。她暗暗想，就當自己在做以前的職業吧，就這一次，以後再不會這樣。
“呵呵，我是真喜歡你呀，對別人我怎麼會這樣呢?你知道嗎?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歡上你了，我就知道如果我們在一起，遲早會有這麼一天。”他低下頭來要親吻她，但是她躲開了。
“你有先知先覺啊?”她哈哈大笑。
“呵呵。”他發出了幾聲傻笑。他突然發現這個女人像泥鰍一樣滑，但是這有什麼關係呢，她現在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晚飯以後歐陽軒帶西蔻回到他的住處。他在進入她的時候，發出了滿足的哼哼聲。她也哼出了聲，但是她想到是阿南和秦川，這兩個她喜歡過、喜歡著的男人此刻在做什麼呢?她想起了阿南，這個對她已經沒有了興趣的男人曾經是她的全部，她迷戀他的英俊，至今想到這個男人依然讓她有些心動。她也想到了秦川，對這個只有一次肌膚之親的男人她不太瞭解，但是她迷戀他的從容和溫柔。她來到這個城市尋夢，遭遇到他的那一天，她才知道，她尋的其實是一個人，一個秦川這樣的人。他代表著她未來的全部!但是，她現在背叛了他。
在歐陽軒猛烈的撞擊中，她有了感覺。她恨自己太敏感了，她不該這麼敏感!潮汐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一次要淹沒她，她滿臉都是淚水……那個她想愛的男人在哪裡?
是呀，在現實社會中，每一個人想愛的人都不一定會在自己的身邊。
葉西漣曾經也有過這種感覺。
這狗血的情感，狗血的世界！
（全文完）（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