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彼此明確的心意

小夭十分擔心防風邶會拒絕她的提議，她在心中計劃好了對策，如果他說不可以，那麼她就說規則沒有規定不能拒絕回答來耍賴。

沒想到防風邶只是驚訝了一瞬，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令小夭難以捉摸，明明小夭什麼也沒說，可他的眼睛卻漸漸生出光芒，彷彿他已經洞察了小夭的內心想法，無需小夭開口了。

接著，他開口笑道：“好啊。”

小夭覺得防風邶怪怪的，但又說不上哪裡奇怪，只能先趕緊離開這令人窒息的環境，她匆匆向出口逃去，對防風邶說：“我在門口等你！”

防風邶的目光一直跟隨小夭直到她消失，他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心裡盤算著什麼。

左耳走到防風邶身邊，問道：“柳哥，早上毛球來跟我說的事，要不要我去把他們直接攔在城外？就那幾個貨色，還不夠我練手。”

今早毛球例巡城周的時候，發現遠處有一夥人正鬼鬼祟祟向城中進發，多半是哪個不死心的奴隸主尋來的死士。這種情況雖然不多但偶有發生，基本上由相柳或左耳一人出馬，輕而易舉便可以將死士攔截於城外。

相柳對著左耳低聲交代了些什麼，左耳先是一愣，然後像看怪物一樣看著相柳，點了點頭。

相柳拍拍他的肩膀，負手轉身離去。

天已經有些黑了，萬家燈火，為地上染上點點星光。

小夭站在門口吹了一會兒巷子裡的涼風，感覺渾身的燥熱逐漸散去，頭腦也開始清醒起來，只有耳朵還在微微發燙。

腦中的迷霧如潮水般退去，小夭開始懊惱為什麼方才沒有一不做二不休，明明早就已經想好，無論他記不記得，她都始終如一，為什麼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呢？小夭有些氣惱自已。

她想起他們還絕不能有情的時候，一開始他也給過她很多次機會，種下蠱之後想要小夭在海里主動吻他，好讓他渡氣，可她寧可憋死也不願親他，那時候她害怕自已真的吻上去，他們就會重蹈父母的覆轍，所以他問為什麼，她只好說，害怕他入夢。

後來他不再逼她，她也嘗試試探過幾次，可惜大局已定，他只能親手“殺了”防風邶，又一步步親手將她推入塗山璟懷裡。

當她發覺大肚笑娃娃裡藏匿的水晶球時，心如刀絞，彷彿這麼多年一直靠騙自已而鑄造的高牆瞬間土崩瓦解，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明確了自已的心，也徹底明白了相柳的愛，可惜相柳已經不在這天地間了。

她曾貪戀在夢中的短暫相見，以至於後來有的瞬間，她甚至後悔，當初沒有先珍惜時間去好好相愛。

所以，她還有什麼理由不去好好珍惜眼前這個活生生的人呢？玩笑又如何，騙她又如何，她只想要他。

小夭在風中理清了自已的思緒，渾然不知相柳已默默站在她身後，注視著她沉思的表情，良久才伸手拍拍她，喚道：“走吧，不是要請我吃烤肉嗎？”

小夭恍然回神，回眸便看見不染纖塵的相柳，心潮有些許澎湃，她已經下定了決心，告訴他剛才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

“走吧。”小夭笑著說，主動牽起了相柳的手，相柳微怔，兩人就這樣牽著手，再次穿過數不清的巷口，穿過紛紛側視的人潮，來到了那家小夭早就熟悉其精華所在的烤肉店。

不巧，烤肉店今天十分火爆，目之所及的座位都坐滿了客人，掌櫃在後廚忙得不可開交，滿頭大汗，抬頭看見小夭和相柳，環顧了一下店內的情況，便偷偷朝小夭招手，示意他們過去。

這是小夭和大漢掌櫃的小秘密，有時小夭醫館關門得晚些，烤肉店就已經人滿為患，只好將帶來的桃花醉放在後廚，便悻悻離去，幾次沒吃上，大漢掌櫃就在後廚的院內單獨支了張小桌，給小夭獨享。

小夭心領神會，牽著相柳就走出門外，從後門來到了烤肉店的後廚小院，前廳喧鬧，後院則只能聽見大漢的吆喝聲和烤肉聲，相對安靜。

小院十分乾淨整潔，院內擺著一張可摺疊的方桌和兩個板凳，平日裡就小夭自已吃，所以桌子並不大，二人面對而坐，相柳高大的身姿坐著矮小的板凳，略顯侷促，卻也顯得有些溫馨。

大漢掌櫃來到他們面前，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擦了擦臉上如雨的汗珠，雄渾的聲音憨笑道：“喲，夭姐，今天帶朋友來啦，還是老樣子唄？”

“嗯，”小夭點點頭，寒暄道，“今天生意挺好啊，還好有你給我開小灶。”

“哈哈哈，小事。”大漢掌櫃說完，便十分麻利地又鑽進了熱火朝天的後廚忙碌。

“夭姐？”相柳眉頭上揚，摸摸下巴，“柳哥……倒是十分搭配。”

小夭臉一紅，沒有回答。

相柳觀察了大漢掌櫃片刻，說道：“他不是人族。”

“對，他是火系妖獸，具體是什麼，叫什麼，他沒有說，我也不關心。”

說了也不一定是真的，清水鎮，最不缺的就是身份。

“我只需要知道他烤肉十分美味，他只需要知道我拿來的酒十分醇香，便夠了。”

相柳點頭預設，給他們佈置了碗碟，拿好了筷子，添好了茶水。

很快，大漢掌櫃端上來了滿滿一盤烤肉，和一大份燒餅。

烤肉還在發出滋滋的響聲，香味就已經等不及鑽進鼻腔了，在各色香料燻烤下肉香被完全激發出來，瞧見肉眼可見的金黃外殼，還有那油脂被烤乾後的晶瑩肉乾，已經可以在腦海中想象出它有多麼噴香酥脆了。

燒餅還冒著熱氣，麥香撲鼻，筷子輕輕一戳，外面的酥皮就咔咔碎裂。

相柳本能地伸手去夠剃肉的刀，小夭搶先一步奪了過去。

“來我的地盤，當然是我分肉給你了。”

相柳笑著隨她，伸手將一塊酥餅放入自已盤中，慢條斯理地剝了起來。

小夭沒看見他拿餅，她的注意力全在肉上，輕車熟路地先剔下豬頸部最嫩的那一塊，肥瘦相間，皮脂豐厚，經過大火烘烤，已經沒有肥油，只有焦脆的外皮和汁水豐沛的嫩肉，那是從前她最愛吃的部位，每次防風邶都會把這塊肉給她，她現在要把最好吃的讓給他。

還有幾塊她覺得也非常美味的部位，一同剔了下來，將手中的肉放入相柳碗裡，與此同時，相柳也將剔除外皮的餅芯放入了她碗裡。

“你……”

“我……”

二人同時開口，手中的動作都頓住了，小夭有些錯愕地看向相柳。

相柳笑道：“既然同時開口了，小夭，你來決定誰先說吧。”

小夭嚥了咽口水，感覺心裡有一百隻蝴蝶在振翅，身體緊張地有些僵直，她攥了攥拳頭，心想，這一次，絕不可以退縮。

“我先說。”

“好。”相柳笑吟吟地看她。

“我想要回答剛才你問的最後一個問題。”

“哦？”相柳的聲音好似蠱惑，“答案是什麼？”

“是……”

小夭剛要開口，相柳忽然面色一沉，大力將她推向一邊，桌椅傾倒，吃食撒了一地，她摔在地上，驚愕轉頭，只見院內一個黑影落地，那黑影輕功了得，穩穩落地後沒有猶豫，立即朝著二人的方向揮了一刀，感覺一陣風襲來，相柳閃身將小夭護在身後，未見刀光劍影，如雪的髮絲斷了幾縷，肩上立即綻放出鮮血。

“相柳！”小夭驚呼。

相柳悶哼一聲，變換血色妖瞳，眼裡迸發出強大的寒氣與殺意，他手臂微震，一把銀白色彎月刀頃刻凝結在他手中，小夭覺得周遭的空氣都冷了幾分。

那黑影見出招得手，想乘勝追擊，又使出一套連招，那人恐怕是風系高手，揮出的刀鋒不見蹤影，只能感受到一股帶著殺意的勁風，小夭有些慌了，立刻喚出自已的箭，對準黑衣人影，她雙手冰涼，眼睛不停地在空中尋找些許蹤跡，可她始終看不到對方使出的招式飛向何方。

她的箭上淬了毒，只要給她機會，她一定可以射殺此人。

“有我在。”相柳輕聲說道，他握緊冰刃，揮舞右手，看似好像在空中隨意揮動，小夭卻聽見清脆的金屬敲擊聲，看來對方的招式已被相柳全部精準擋下，黑影明顯感覺身形一頓，有些震驚。

“這種水平也敢來清水鎮。”相柳冷笑道。

黑影開始怕了，見勢就想溜之大吉，放出一顆煙霧彈隱匿了身影。

相柳冷哼一聲，朝著煙霧的方向狠狠揮砍一刀，白髮在空中肆意飛揚，一道銀白色微光飛速閃進霧裡，好像一牙清冷的月光，

霧裡傳來一聲慘叫，沒了動靜，相柳提刀走進霧裡檢視。

大漢掌櫃聞聲從後廚走出，看到後院一片狼藉，小夭倒在地上，神色緊張，旁邊有點點鮮血，白衣男子正在前方，走進一團正漸漸消散的霧裡，他的身上散發著強烈的妖性。

他扶起地上的小夭，好在板凳很矮，小夭並沒有摔疼，看到掌櫃來了，她連忙拍拍身上的塵土，從口袋裡掏出錢袋，全部塞進掌櫃手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啊掌櫃，忽然有刺客闖入，你的院子……”

大漢掌櫃面不改色，將錢袋又還給小夭，搖搖頭，扶起地上的桌椅，說道：“無妨，也沒損壞什麼。”

相柳從霧氣中走出來，手上的彎刀已消失不見，逐漸散去的霧裡隱約看見了黑衣刺客了無生氣的身影，臉上的面巾已被扯下。

大漢掌櫃看見他面如寒冰，肩上帶血，於是對小夭說：“他受傷了，我去打包一份餐食，你們拿上，先去醫治吧，屍體我會處理。”

小夭十分擔心相柳，於是沒有拒絕：“多謝掌櫃，來日必定加倍相報。”

大漢掌櫃擺擺手，鑽進了廚房。

小夭趕緊上前扶住相柳，他面色有些慘白，小夭立刻檢視他的傷勢，由於這一刀捱得完全沒有防備，傷得很深。

她身上沒帶流光飛舞丸，只能立刻掏出一小瓶急救藥粉，撒在傷口上止血，相柳眉頭緊鎖，額頭上有了細密的汗珠。

小夭伸出手腕送到相柳嘴邊，關切地問：“要不要先吸一點”

相柳推開她的手，搖搖頭：“先回家……”

“好。”小夭收回手，正好掌櫃帶著打包好的餐食來了，她接過，向掌櫃行禮答謝，大漢掌櫃點點頭，又看了看相柳，離開了後院。

真是一個有些神秘的人，小夭心想。

相柳打了個響指，將一襲白衣變成黑色，叫人看不出血跡。小夭一手提著餐食，一手挽著相柳的胳膊，暗暗施力扶著，好在離得不遠，二人裝作若無其事地散步，很快回到了小夭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