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慢慢下山,月光悄悄爬上屋簷,入夜之後,滈水河東岸的青樓歌坊和無數的花船熱鬧了起來,這也是達官貴人在入夜之後,唯一可以消遣的去處。

“我們這是去哪?”呂雉問道。

入夜之後,胡亥並沒有按照往常一樣,找一家客棧住下來,而是趁著夜色繼續前行,這讓呂雉擔心起來。

“帶你進皇宮啊。”胡亥平淡的說出這句話,就像是吃飯喝水一般簡單。

呂雉抓著胡亥的手用力的握緊了一下,抓的胡亥皮肉生疼。

“就這樣去?不做準備。”呂雉難掩心中的擔心。

要去的地方可是皇宮,那裡守衛森嚴,平日裡只要是暗處有這什麼風吹草動,禁衛軍們就會萬箭齊發,要是有人定能射穿幾千個窟窿,何況就他們這幾個人,還帶著一個女子。

胡亥被呂雉的話逗笑了,想著進自家院子當然是容易的很,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收住笑容,認真的說道:“我說過,進皇宮易如反掌,待會兒保證讓胡亥那小子跪地求饒,叫我爺爺,叫你奶奶。”

呂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胡亥這話明顯是說於她聽的,什麼爺爺奶奶,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佔便宜。

來到皇宮一處偏僻的角落,李二,蒙毅,吳燭三人卻是各自散去。

“他們怎麼走了。”

“人多眼雜,危險。”胡亥解釋道。

想來胡亥說的也對,去的人多了,被發現的機率也就大了,但就憑一個孩子和一個婦人,夜闖皇宮還要殺胡亥,未免也太驚心動魄了些。

看著胡亥篤定的眼神,都到了這一步,呂雉也只能咬著牙捨命相陪了。

胡亥縱身一躍,跳到了牆頭上,這城牆足足有四五丈高,胡亥竟然這般輕巧的就上去了,呂雉心中想,難怪這個年輕人有著這樣的自信。

隨即胡亥解下腰帶,呂雉明白,腳下發力,朝牆上蹬了兩下,抓住胡亥放下來的腰帶,也上了牆頭。

胡亥帶著呂雉穿梭在皇宮大院,巧妙的避開了眾多的守衛。

呂雉也不明白,為何胡亥對皇宮的守衛瞭解的如此清楚,甚至精確到了每一分每一秒,哪裡的守衛要換班,哪裡的守衛會路過牆角。

這種懷疑,呂雉埋在心裡,這個時候可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很快兩人就來到一處大殿外,這裡燈火通明,守衛也更多,巡視的侍衛也變得更加的密集起來。

“這裡就是胡亥辦公的地方。”胡亥小聲的對著呂雉說道。

呂雉拉著胡亥的手,手心中不斷的滲出汗水。

“他在嗎?”呂雉小心的問道。

真要面對胡亥時,呂雉心裡不免七上八下,待會兒該怎麼辦?是直接衝進去捅他一刀,還是將胡亥擒住質問他為何要殺自已的夫君……

“一定在,每天這個時候,他都會在這裡批閱奏章,直到四更天,才會休息一會兒。”

說著兩人摸到了大殿的窗下,透過縫隙,呂雉看見一個年輕人正坐在龍椅上,拿著硃砂筆,不停的在書寫著什麼。

“他每晚都忙到這麼晚嗎?”呂雉眼角微動,心中有著不一樣的感觸。

“國事繁忙,耽擱一日,便是耽擱了天下萬民,不得不勤奮些。”胡亥略帶傷感的說道。

這是胡亥自已內心的話,想當初自已初來這個世界,只想著怎樣驕奢的過完這一生,但命運卻不停的推著他向前,向前,搞得他現在活生生成了一位明君,這非胡亥所願。

“傳聞他是個暴虐無道的昏君,沒想到他竟然這般勤奮。”呂雉慢慢的坐在地上,心中不停的思索著,眼光所見,和自已聽來的卻是大不一樣。

“哎,謠言害死人,不過這也是他活該,以前的他確實如人們所說,只不過他變了,變得關心他的子民,變得勤於政務,他實行的新政,也是為了讓百姓的生活好一點,這一路走來,你也瞧見了。”

這半月走走停停,胡亥帶著呂雉見識到了她從未見過的景象,地裡的莊稼長得茂密如林,人們的幹勁氣衝如牛,這個世界好像有人用巨大的抹布擦了一邊,煥然一新,再也不是那個死氣沉沉的舊秦國了。

胡亥就是想讓呂雉親眼看看如今的秦國,不需要有人在為此流血犧牲,一樣可以得到好生活,那些犯上作亂的人,只會讓百姓流乾血淚,再度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呂雉的心情很亂,如果她現在衝進去,有八九分把握能手刃仇人,但是這樣秦國必定再次陷入動盪,百姓也會跟著遭殃。

“怎麼樣?還殺嗎?”胡亥看到了呂雉的猶豫,再次問道。

呂雉猛地一下站起來,掏出腰間藏了許久的軟劍,說道“殺夫之仇,不共戴天,殺。”

胡亥雖然不想看見這樣的情況發生,但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便沒有了回頭路。

“好,我們一起衝進去。”

胡亥一腳將門踹開,坐在龍椅上的那個皇帝,還沒來的及反應,就被胡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狗皇帝,今日我等來取你狗命。”

說著胡亥化掌為刀,不給對方辯駁的機會,就要朝脖子上砍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呂雉喊道:“先別殺他。”

胡亥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剛剛的他騎虎難下,手已經高高舉起,要不是呂雉這一聲,自已真的要將擒住的這人給一掌拍死,那自已可真是作孽了。

“你還有什麼話要問他?”胡亥說道。

呂雉輕聲走到龍椅前,看著眼前的皇帝質問道:“你為何要殺我夫君。”

“皇帝”半邊臉被胡亥按在桌上,艱難的說道:“誰是你夫君?”

“劉邦。”

“百姓的生活好不容易好起來了,他卻要造反,不殺他殺誰?!”

胡亥的雙手更用力了,胡亥知道被他擒住的人是想給他爭取些好名聲,可言多必失,胡亥不想讓他說的過多。

“你還嘴硬,叫我一聲爺爺,或許我還可以饒了你。”

胡亥立馬轉移話題。

那人也不含糊,聽見胡亥這樣說立馬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樣,顫聲喊道:“爺爺饒命,爺爺饒命。”

“光叫我還不夠,那是你奶奶,你的生死可全在你奶奶手裡。”

那人用力的轉動著眼珠,尋找呂雉的方位,好不容易看到了立馬求饒到:“奶奶,我錯了,您讓我怎麼做,我一定聽您的。”

“怎樣,我說了,讓他叫爺爺,他就要乖乖聽話。”

胡亥得意的看向呂雉,這一刻胡亥覺得自已的英雄氣概展露無遺。

只是呂雉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

“到現在了,你還要騙我嗎?”呂雉看著胡亥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