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森收到了訊息,立刻往旅館折返。

他們都距離旅館不遠,加上一路急趕很快就到了樓下。

那時,尹婪與寧歐之間陷入了沉默的對峙。

寧歐望著眼前鮮活生氣的尹婪,滿心的痛楚無處可訴。

他只能伸手不斷的撫摸著她的臉,而後才拼盡力氣問道:“你真的不記得了?”

尹婪聽聞寧歐痛苦到嘶啞的聲音,心也揪作了一團。

嘴裡堅定的答著:“我不記得你.”

但是身體卻靠近了他,在他佈滿了痛苦的眼睛上落下了一吻。

原本陷入痛苦中的寧歐一下子僵住,而後抓著她的手,緊緊地,不敢置信的,顫抖著。

而後他快速的反應過來了。

尹婪怕華景笙會隨時衝進來,不敢跟他多說。

但是又怕他不明白自己的話,拿出了他的手機,打了一排字。

“我很好,這次是最好擺脫他的機會,你不要管我,走!”

寧歐搖頭。

尹婪見他不走,又打了一個行字:“我會回來的,只要你沒事.”

寧歐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恍惚的明白了為什麼尹婪要裝失憶了。

當時的情況,如果她求情,華景笙一定會崩了他。

但是如果她裝作不認識他,那華景笙就會有疑心,同時也會因為求證而顧及不上他,懈怠了警惕,讓他有機可趁。

如今他已經逃離了,尹婪就要自己想辦法離開。

俄式如今華景笙見她看得那麼嚴,她想要憑自己的力量離開,談何容易。

兩人的相守,再度被推向遙遙無期。

這時,外面響起了一聲槍響,不知道是誰打的。

只是那一聲之後,外面亂成了一片。

原本緊閉的房門被人撞得咚咚直響,尹婪看著這樣的亂景,當即將手機塞給了寧歐,指著窗戶,讓他走。

這裡雖然是頂層,但是這座樓不想寫字樓沒有著力點,它外面也都有小陽臺,她相信寧歐的身手足以應付。

寧歐看著她,不忍離開。

但是見她握著他的手,隱含請求,他才抽身離開。

而尹婪也很是不捨,她有千言萬語想說,但是卻一個字都不能出口。

寧歐已經在華景笙手下幾次死裡逃生,這一次她不想再將他捲入其中。

整件事她自己已經有了計劃,她相信自己可以搞定。

等到寧歐剛走,她的房門就被大力撞開,緊接著一群人從外面湧了過來,如同過江之鯽匆匆朝窗外跑去。

她被撞倒了餐桌前,伸手按住隱隱作疼的傷口,看著那群人闖過後。

而後她看了看門口,正好就見到華景笙一眼焦急地站在那裡,兩人的目光隔空相接,她看到他霍地鬆了一口氣,不由心絃一緊。

華景笙見尹婪捂著腰部站在餐桌前,直接吩咐賽斐去追,自己過去扶她。

“弄到傷口了是不是?我看看.”

華景笙說著,就去掀她的衣服。

尹婪想要阻止,卻阻止不了。

華景笙看著微有血絲滲出來的傷口,當即沉了臉。

而莫森又倒黴的衝到門口,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

“莫森!”

莫森剛喘了兩口氣,就被華景笙寒音陣陣的聲音嚇到,蹬蹬蹬的跑過去。

“…在…”華景笙本想讓莫森在這裡給尹婪看傷口,但是想到這裡一片狼藉,直接領著她去了隔壁的房間。

那本是莫森住的。

但是在他們進去之後,莫森就看到自己的小窩張著翅膀飛走了。

他來不及抗議,就被華景笙高聲喊了過去。

回到房間後,他見尹婪坐在椅子上,立刻提著藥箱跟了過去。

蹲下身後,發現她的紗布染上了血漬,目光一凝。

輕手輕腳的拆下紗布,見之前已經癒合的傷口如今又有撕裂的症狀,臉色微微凝重。

繼而重新包紮。

華景笙也看到了傷口,擔憂的問道:“怎麼樣?會影響恢復的情況嗎?”

尹婪換好了藥,這才重新放下衣服,靠在椅子上休息。

“問題不大,只要之後好好休養就可以了.”

華景笙點點頭。

莫森收拾了藥箱,見兩人還保持著坐姿直挺挺的坐著,知道他們又有心事要談,不敢耽誤,只得主動退下。

莫森離開後,尹婪知道華景笙要說正題了。

回頭看著他,見他眉目深沉,眸光鋒銳,她輕聲問道:“剛剛有個人來找我,說認識我,可是我想不起來。

景笙,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華景笙看著她明晰的眼睛,聽著她沒有亂的呼吸,知道她沒有說假話。

伸手把手放在了她的肩上,答:“沒事,你沒有忘記,是那個人故意這麼說,想迷惑你.”

“是嗎?”

尹婪裝傻,看著華景笙。

華景笙點頭,不願再說。

她也就沒有再問。

“今晚我們在這裡休息吧,那邊交給賽斐和莫森去處理,免得那些人熟門熟路的找來.”

“好.”

尹婪沒有反對。

“晚餐我已經給老闆打了招呼,會比昨天的好。

吃了晚餐,你再休息吧.”

“好.”

寧歐下樓的時候,見上方跟著大隊人馬,加快了手裡動作。

跳下樓之後,飛快的竄入了一條小巷,攔了一輛車朝按照來時的方向指路,讓那人將自己載走。

後面的一撥人下來的時候,不敢停留,一個風風火火的朝停車的後院趕。

賽斐見他們朝後面跑去知道是有人蓄意安排的,立刻領著人追了下去。

剛下樓就見到兩輛車從旅館旁邊的巷子裡衝出來,立刻帶人上車,一路狂奔而去。

但是在跟了幾條街之後,還是被對方逃了。

看著對方靈活在不寬的街道上飛快的走著,賽斐蔡鍔對方是本地人,否則不可能逃得那麼順利,而且不驚動他們的人直接上了樓上。

跟丟之後,他折返回去了。

而寧歐這時已經回到了那先生的地方。

回到房間後,坐在沙發上悠閒的端著咖啡慢慢細品的方元淅回頭看著他,笑了笑:“見到了嗎?”

寧歐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點頭:“見到了.”

“結果呢?”

方元淅追問。

“她沒有真的失憶,當時這麼做,只是為了掩護我離開。

現在她也在想辦法脫身,她讓我不要插手,說她自己可以解決.”

方元淅聽聞這句話,放下了咖啡杯,問道:“那你答應了?”

“怎麼可能!”

寧歐肯定的否決:“我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去冒險.”

聽聞寧歐的回答,方元淅這才放了心:“幸好你這一次倒是聰明.”

寧歐聽著他的話,怎麼聽都不像是誇讚。

“尹婪是一個特別能扛事兒的人,她不想你反被利用所以不願讓你冒險,說明這件事本身就有她把握不住的風險,而且這個風險是她自己都不敢預料的.”

寧歐同意他的分析,想了想問道:“那你認為她最有可能採取的辦法是什麼?”

“反過來,我問你一句.”

方元淅望著他:“如果是你要得到一個人,你會什麼情況下心甘情願的放手?”

寧歐聽著他的話,設身處地的去思考。

半晌後,他驀地抬頭:“死亡.”

再深的感情,再堅固的牢籠,都無法阻擋死亡的來臨。

每一天大家都是與死亡同行,只是有的人運氣好,一直並行,而有的人運氣不好,直接碰上了。

方元淅見他一針見血的說出了兩個字,肯定的點頭:“對,置之死的才能後生,這應該就是尹婪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說著,他又不禁輕嘆了一聲:“華景笙與尹婪相依相伴了十年,就算兩人之間沒有感情,也會有那個羈絆。

想要把一個人已經融入骨血的東西挖出來,除非那部分已經壞死沒有用了,否則人不可能捨棄屬於自己的那部分東西.”

寧歐聽著他的話,贊同的點頭:“就是因為這樣,我更不能讓她一個人去冒險.”

之前已經失去過她很多次了,這一次好不容易兩個人已經堅定了信念要攜手共度餘生。

他是無論如何不肯放棄的。

他想,尹婪也應該是這樣。

兩人的話題剛止,外面就響起了重聲拍打門的聲音。

兩人一驚,隨後方元淅笑眯眯的推測:“看來這一次她們敗得很徹底啊.”

“在華景笙的人面前,他們幾乎沒有招架之力.”

寧歐想到之前那一幕混戰,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在這裡橫行的!這要放在其他地方,早就被打得連渣都不剩了吧。

也是這裡偏遠的緣故,這裡的人民風淳樸,面對那先生這樣的人肯定是沒有辦法的。

所以才會隱忍。

不多時,那先生就慘兮兮的從外面跑進兩人待著的房間,一副泫然欲起的可憐樣,道:“你們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那個人也那麼厲害!而且你們也不提醒我,這一次我可是損失大了咧!”

寧歐與方元淅都裝傻。

“啊!很厲害?沒有啊!”

“對啊,我們之前交手的時候,他才只有四個手下,難道現在不是了?”

那先生見他們一臉疑惑,像是不知道那人的變化,登時叫苦不迭:“那不是嗎!那個人前簇後擁跟了好大一撥人,而且個個都是好手。

我本來以為你們應該是勢均力敵的,但是沒想到完全不是一個段位的,這一次我可是栽了大跟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