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瘋了?”

林氏手指顫抖的指著她,臉上的皺紋都在微微抖動,“你毆打尊長,這是要入罪的!”

“婆母只管去告我,坐牢、打板子都使得!但你要是再敢咒如藺一個字,我非撕了你的臉!”

“你這個……你這個瘋婦!來人!把這不孝不順的瘋婆子給我拉下去,跪家法!”

朝以禾欺身把夏氏護在身後,冷笑道:“祖母怕是忘了吧,這是朝江庭院,不是江府,滿院子都是我家的下人,輪不到您老人家呼來喝去的!”

林氏惡狠狠的盯著她們,陰毒的視線在她們身上來回打轉:“都瘋了!你們兩個都瘋了!”

“老夫人一時不慎磕傷了臉,紅黛,你扶老夫人回房擦藥.”

紅黛微垂著眼眸應了一聲,正要攙扶林氏的時候卻被她一把推開了。

“撒開你的狗爪子!一屋子腌臢的娼婦,你也配給我拉拉扯扯的?你們給我等著,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囂張到幾時!”

她怒不可遏的撂下一句話扭頭就走,出門前還怒氣衝衝的踹翻了門口的臉盆架子。

見她走了,夏氏緊繃的肩膀一下子鬆緩了下來,身子微不可見的顫抖著。

朝以禾給她倒了碗熱茶,柔聲安撫道:“婆母也消消氣吧,要真為了不相干的人氣壞了身子,那才不值當呢.”

夏氏抿了兩口茶水,緊攥著她的手問道:“以禾,你跟我說實話,如藺的傷……真的不要緊吧?”

“真不要緊,都是皮外傷,看著兇險,好好養個十天半個月的就沒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也回去歇著吧,我在這兒守著他.”

“那怎麼行呢?守夜最熬人了,萬一您給自己累病了,我跟如藺心裡怎麼過意得去?您回吧,我看著他,晚上困了我就讓下人替我,咱們家裡這麼多人,哪裡還缺伺候的了?”

夏氏低頭擦了擦眼淚,哽咽道:“好,好孩子,那就辛苦你了。

你也注意身子,別太操勞,要是他……他有個什麼不好的,你就打發人叫我去.”

朝以禾連連應了下來,讓人把她送了出去。

“娘子,您說夫人是多好脾氣的一個人啊,原來老虔婆讓她在院子裡站了那麼長時間,她也是逆來順受的,怎麼今天竟敢跟老虔婆動手了?”

紅黛重新給她添了一盞熱茶,好奇的問道。

“這有什麼想不通的?是人總有逆鱗。

夫君傷的這麼重,婆母本就心疼,林氏還陰陽怪氣的說風涼話,她自然忍不了了。

平時不發脾氣的人動氣怒來才是最嚇人的.”

她們又小聲議論了兩句,朝以禾就打發她回去休息了,自己守在床邊。

沒想到到了半夜,江如藺突然發起燒來,臉都燒紅了,身上也燙的嚇人,朝以禾又是給他打退燒針,又是給他冰敷的,足足折騰到了後半夜溫度才降下來。

就著燭火望著他退了燒後蒼白的臉,她的手緊緊的攥成了兩個拳頭,指甲在掌心裡嵌出了幾個粉紅色的半月形印痕,一股火氣直往她的腦袋頂上衝——如果江如藺是平白無故的捱了這頓打,她一定要東宮付出代價!什麼皇權、階級,去他的!她昏昏沉沉的在床邊守了一夜,困得厲害的時候也只是半睡半醒的眯一會兒,沒睡片刻又突然驚醒了,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江如藺才悠悠轉醒。

他勾了勾唇,伸手摸向她的眼窩:“眼圈青的跟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我跟那群混小子說了,別告訴你我受罰的事,悄悄的請個太醫給我上藥就是,他們到底還是告訴你了,回頭我非狠狠的收拾他們!”

朝以禾‘啪’的一聲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沒好氣的瞪著眼睛:“該被收拾的是你吧?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還想瞞著我?你這官才當了幾天,就弄得一身的傷,害得我跟婆母提心吊膽的!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怎麼回事?你一向謹慎,好端端的怎麼會招惹上太子?”

他的睫毛輕微的扇動了兩下,在眼瞼處投下了一片灰白色的暗影,含糊道:“當差難免有出錯的時候,太子殿下眼裡不揉沙子,罰的重了些也是在所難免的……”“呵.”

她冷笑了一聲,指著自己的鼻尖認真的說:“江如藺你看著我.”

“嗯?”

“你看我像傻子嗎?這話你拿去糊弄婆母還行,還指望著就這麼把我打發了?咱們既然是夫妻,你有什麼籌謀也好、有苦衷也罷,你都不該瞞著我!就算再難的事,咱們一塊商議著處置也就是了,你要是跟個鋸了嘴的葫蘆似的悶著不說,還讓我擔驚受怕的,那倒不如咱們兩廂和離了了事!也省得你挖空心思的敷衍我!”

她冷著臉一字一頓的控訴,眼圈卻不由得泛起了微微的紅。

見她真急了,江如藺趕緊吃力的撐起身子攥住她的手,急忙哄道:“你別生氣,我不是想瞞你,我只是怕你受牽連。

其實……這次是我故意湊上去捱打的.”

朝以禾眸色微沉的睨了他一眼,揚了揚下巴:“接著說.”

“近來太子對我頻頻示好,話裡話外的還提到了江家,看樣子是江家已經投奔於太子門下了,他便想順水推舟的把我也拉攏過去。

我身為護軍參領,說句不客氣的話,皇上的生死安危都攥在我手裡,我最是不能跟任何一位皇子來往過密。

可偏偏太子蓄意跟我親近,想來是瞞不住皇上的眼睛的,再這麼下去,皇上定會懷疑我的忠誠,到時候就不是打一頓板子就能了事的了。

所以我故意激怒太子,惹得太子重罰我,算是向皇上表一表忠心.”

她點了點頭,心裡暗暗給太子記了一筆。

雖然江如藺這出苦肉計得罪了儲君,算不上什麼上策,但眼下能打消皇上的疑慮,好歹也不是最壞的結果了。

他暗暗打量著朝以禾的臉色,抓著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用青色的鬍渣來回蹭了兩下,低聲下氣的哀求道:“娘子,我都捱了打了,你就別跟我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