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聽晚語氣依舊柔和,但卻不容置喙:“客棧住得下,可這裡住不下。我是未出閣的女子,住在此處自然不妥當。”

“你好意思說自已是未出閣的女子?”何氏冷笑道。

這是在暗指她已不是處子之身。

蘇聽晚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剛想反駁,卻聽傅遠舟怒吼道:“夠了!”

他看向蘇聽晚,眼裡已然沒了光芒:“你要走便走,不必多說。”

“傅郎,我這也是沒辦法。”蘇聽晚看向傅遠舟的那一瞬間,眼裡便閃爍出了淚光:

“我在這裡久了會被說閒話的,雖說在外活著不易,可總要找個營生。你且放心,我只是暫時離開,過些時日會回來找你的。”

這話說出來,在場的沒一個信。

蘇聽晚也不尷尬,只繼續道:“那我便先離開了。”

一旁的傅思思如同提線木偶一般坐在那裡,眼皮也不抬一下,心思卻在轉著。

既然蘇聽晚能離開,那她為何不可以?欠了銀子的是傅遠舟,而她傅思思是個女子,終究是要嫁出去的。

打定了心思,她也不為難蘇聽晚,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兩人就這麼離開了。

“冬梅。”蘇聽晚嫌棄地看著路過的老鼠,“快把它們趕走!”

冬梅熟練地護住蘇聽晚,帶著她出了那玉平巷,租了輛馬車,直直往城中的錢莊而去。

路上的蘇聽晚瞧著周圍變換的景色,一時間也有些感慨,她不是不愛傅遠舟,只是愛能當飯吃麼?

好在她在沈家的這幾年,自已也私下攢了銀兩,度過這段時間應當是沒什麼問題了。

半個時辰後,蘇聽晚走進了一家銀莊。

她拿出自已的私印,“我來取我名下的銀票。”

“好嘞,姑娘您稍等。”那掌櫃的拿了私印又問道:“敢問姑娘名諱?”

“蘇聽晚。”

掌櫃的找了許久,臉上的表情凝重起來:“您確定是在我們銀莊存的銀子?存了多少?我找了許久,都不曾見到您的姓名。”

蘇聽晚花容失色:“怎麼會?我存了五百兩銀子!你定是騙我的!”

“本銀莊童叟無欺,倒是姑娘你,明明沒存銀子,卻非要說存了,這種人我每日不知道要見到多少個!”

“不可能!我明明存了的!”蘇聽晚忍不住尖叫,她現在若是沒了銀子,該怎麼在這京城裡生活下去?

原先她有恃無恐,因為她還有存銀,如今什麼都沒了,她該怎麼辦!

平時看似溫柔純良的面容終於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癲狂的笑容,她直接衝上去攥住那掌櫃的袖子:

“你還我銀子!你們這個黑心錢莊!”

冬梅趕緊去幫忙,但兩個女子哪裡能掀起什麼風浪來,只碰了碰那掌櫃的衣袖,便被趕了出去。

掌櫃的看著那二人狼狽的樣子,呸了一聲:“不過是個小三,存的還是別人的銀子,人家苦主已經取走了,焉有你還能取的道理?”

被一股力道狠狠地摔在地面上,蘇聽晚顧不上手心傳來的疼痛,她眼裡沒了光芒,喃喃道:“冬梅,我該怎麼辦……”

冬梅見不得自已的恩人被如此對待,她眼裡閃過了一絲莫名的冷意,望向不遠處的醫館:

“小姐莫怕,冬梅會保護你的。”

……

在忙碌之中,時間悄然而去。

賞桃宴的前一日,錦玉閣終於將沈梨要求重新做的首飾給做了出來。

林永馬不停蹄地將那些莊寒畫的新首飾送到了沈梨的面前。

彼時江家一行人正在同沈梨聊天,一看這首飾,再一聽這緣由,個個都控制不住自已那顆躁動的心。

嘿,開鋪子啊,賺錢啊,還有誰能比得過他們?

在問過沈梨的意見之後,林永揮了揮手,讓人把各種首飾都端了進來。

江朗本是滿臉笑意地看著子孫們聚在那些首飾前,滔滔不絕地討論著,隨後他的視線在不經意間路過了一隻錦鯉鐲子,他頓時來了興趣。

快步走上前去,細細端詳。

那鐲子被設計成了一條錦鯉的模樣,細長細長的,兩頭的開口分別是魚頭和魚尾,女子若是戴在手上,彷彿手腕被錦鯉溫柔地纏了一圈。

寓意也好,模樣也好,江朗是第一次瞧見這麼新奇的鐲子。

“好!”他忍不住道了一句,“阿梨,這些都是你想出來的點子?”

沈梨正在挑選簪子,一聽這話,笑道:“這是我請了個畫師,他特意畫的圖紙,然後找人做出來的。”

“有眼光,不愧是我江朗的外孫女。”江朗哈哈一笑,眉目間滿是自豪。

林永在一旁補充道:“江老爺子,那畫師可是小姐特意找來的,誰也沒想到有如此才能,小姐這真是慧眼如炬。”

他們二人本就認識,江朗便同他聊了起來,言語間滿是笑意。

“阿梨,你這耳環賣不賣?”周氏拿起一對琥珀耳環,那琥珀很是透,裡面卻有一朵小小的花,瞧著竟是真花。

沈梨看著興奮的周氏道:“不賣,但是送你。”

周氏瞬間眉開眼笑:“你這孩子可真是討喜。”

紅豆在一旁也忍不住跟著笑,自從夫人孃家的人來之後,小姐每日臉上都掛著笑容,她瞧著心裡也更是歡喜。

江家全家人都暫時住在沈梨府上,除卻江朗之外,還有他的兒子江若懷和江若瑾,以及他們的妻子周氏和許氏。

江朗的子女總共三人,江若晴是最小的那個,江若懷是老大,江若瑾是老二,兩人都是江若晴的哥哥。

再下一輩和沈梨同輩的便更多了,有男有女,有比她大的還有比她小的。

沈梨對其中一人尤為關注。

那人名叫江行之,是江若懷的大兒子,也是沈梨的表哥,比她大一歲,如今十八歲。

除去江家剛來的那一日,最近這幾日沈梨只見過江行之一次,那時他在客房附近的那棵大樹下唸書,二人打了個照面。

沈梨與他聊了兩句,發覺此人氣度翩翩,言談間從容不迫,舉止大方,且長相瞧著也不錯。

當時沈梨便問他為何在此讀書,江行之便道:“不忍江家再次蒙難,欲入官場,以護家人。”

於是她心裡的小九九又開始動了起來。

正愁著找什麼機會和江朗提一提這件事,一旁的眾人就聊起了做生意的事,於是江朗便說道:

“阿梨,我們也在你家裡叨擾了幾日,過兩日等我們找好了宅子,便打算搬出去了。”

沈梨沒有急著挽留,只道:“大家搬出去以後有什麼打算?”

江朗毫不猶豫:“當然是繼續經商,京城繁華,機會眾多,我們江氏骨子裡便留著經商的血脈,是萬萬不會放棄的。”

在場的其餘人也道:“阿梨莫要擔心我們,我們手裡還有些銀子,只不過是東山再起罷了,不難。”

“是啊,你且放心吧,過段時日我們便能重新開個鋪子,從頭開始了。”

沈梨嘆了一口氣,不忍打擊他們,但還是如實說道:“我覺得短時間內,你們怕是做不了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