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鳴冤鼓響

連夜趕回京城的，不只有陸辭，還有沈梨一行人。

如今拿到了物證，便沒必要在此多留，早日回京城也能早些佈局，時機不等人，免得陷入被動。

沈梨坐在馬車上，回想今夜發生的一切，總覺得有些過於順利了。

她將拿到的名冊遞給梅芳，梅芳看了好一會兒，眼裡又有淚光閃爍，她連忙擦掉：“這名冊是真的。除了我爹之外，還有十七人是被誤抓，其中有幾人的親人我見過，還同他們一起去了縣衙。”

她看了一眼沈梨的臉色，猶豫著問道：“小姐，其實我有一件事想問，這次我們為何不去將那幾人的親人也帶去京城，人多一些，作證便更可信。”

“他們……全都消失了。”沈梨嘆了一口氣，“我派出去的人完全找不到他們的行蹤，就像人間蒸發一般，你當清楚，他們會是什麼下場。”

梅芳的臉色刷得一下白了，眼裡沒了神采，失魂落魄般坐在車中，回去路上沒再說一句話。

紅豆輕輕扯了沈梨的衣袖，眼裡有些擔心，但沈梨對她搖了搖頭，有些事情，旁人是無法相勸的，總要自已想才能想通。

連夜趕回京，沈梨一到家中就睡了個好覺，等醒來後便找來趙管家，請他把這名單謄抄下來，又親自去庫房選了些詔國的草藥，準備派人給陸辭送過去。

一隻特意挑選的禮盒就這麼被放在沈梨房中的桌上，丫鬟們忙忙碌碌地拿了沈梨挑的草藥進來，小心翼翼地放到其中。

沈梨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想著什麼，片刻後，她眉頭舒展開來：“罷了，雖然不知他為何幫我，但這次的確又欠了他人情。”

她也不傻，仔細一想便能察覺到昨夜諸多令人懷疑之處。

想到這裡，沈梨的視線掃過桌面那隻禮盒，她往旁邊走去，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隻小香囊，這次是月牙色的，將其放進禮盒之中，她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連帶著謄抄好的名冊，派人一同送去凌王府吧。”沈梨倒不擔心陸辭不在府中，她有一種預感，興許他比自已更早回京。

送完禮後，沈梨便將梅芳叫了過來，商量明日的計劃，她們決定先發制人，在對方出手前直接行動。

至於謝臨雲那邊嘛，沈梨已經提醒過他了，若是沒處理好被波及到，也是他自已的事情。

*

翌日。

皇宮南門外，有一陳舊的大鼓，此鼓雖然年頭有些久了，鼓身上卻沒有一絲灰塵，此乃先皇所設鳴冤鼓，凡世間不平，皆可敲響此鼓。

鼓聲一響，那至高無上之人必將主持公道。

可這鼓，卻十餘年未曾響過。

今日，御林軍依舊如往日般守護著皇城，皇宮外，本該無人之處，如今卻有一女子緩緩而來。

那女子一身白衣，頭上簪著白花，眼眶微紅。

起初御林軍以為只是路過的，卻沒想到那女子越走越近，竟就這麼停在了鳴冤鼓前頭。

“不好，她要敲鼓！”

“不會吧？已經十餘年未有人敲過鳴冤鼓了！”

在場的御林軍皆是面色一變，卻沒人敢阻止。

先皇留下來的規矩，鳴冤鼓人人皆可敲，即便有再大的冤情，當今聖上必定會為其主持公道，可敲鳴冤鼓的代價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梅芳走上前，伸出手來，握住那鼓槌。

她的手在微微顫抖，呼吸急促，無一不代表她心神難安，可先前沈小姐的話迴盪在耳邊，她咬了咬牙，將鼓槌拿了起來。

沈梨對她說：“一介貧民，要想復仇，要想洗清冤屈，必須付出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代價，你可願？”

她有何不願！

至親無故被殺，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那些喪心病狂之人，必須付出代價！

“砰——”

鳴冤鼓的聲音厚重而悠遠，擊鼓之人幾乎用盡了所有力氣，是以這聲音響徹天地，就連皇宮附近街道上的行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鳴冤鼓第一聲響起時，眾人皆是一愣，完全反應不過來。

待第二聲響起時，有些年紀大的顫抖著聲音道：“這是鳴冤鼓，竟有人擊鳴冤鼓！”

最後一聲響起時，御書房內，有人停下手中的筆，看向遠方，似是在回憶什麼。

一旁的太監不敢打擾，直到那位終於放下筆，若有所思道：“朕倒是好久沒聽到過這聲音了。福來，你去瞧瞧是何人敲鼓。”

太監邁著小碎步離開了御書房朝那鳴冤鼓所在的南門而去，同時也有無數人從不同的方向朝那鳴冤鼓聚集。

也有看熱鬧的百姓，也有心虛的官員，也有滿臉嚴肅的御林軍。

三聲鼓響，必有冤情。

御林軍統領心情複雜地看著那女子敲完了鼓，上前冷聲道：“若要鳴冤，先受杖刑。”

梅芳將鼓槌放回原位：“民女甘願受刑。”

“來人，帶走！”

話音一落，梅芳便被人帶著入了宮門，往行刑的地點而去。

沒有任何人發現，梅芳行走時，姿勢略微有些僵硬。

本朝律法規定，無論是誰啟用這鳴冤鼓，無論冤情是否屬實，都要先受三十個大板，打完才能面聖，堅持不到最後被打死了的也大有人在。

因此這鳴冤鼓就那麼放在皇宮外，十餘年無人敢擊。

就在梅芳敲響鳴冤鼓第一下的時候，沈梨剛好到了華寧公主面前。

她掐了時間，不多不少，正好剛說一句話，那鼓聲便響徹在皇宮的每個角落，激昂而又悲鳴。

華寧見到沈梨正開心，調侃著她總算沒浪費自已給的那塊令牌，結果下一秒便被這鼓聲震得手裡的糕點都差點掉了。

“這是什麼聲音？”

公主年紀尚小，自是沒聽過看，一旁年紀大些的宮女便垂首答道：“公主，這是鳴冤鼓的聲音。”

華寧自是知道鳴冤鼓是什麼，但出生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聽見，不由得有些好奇。

正巧今日沈梨也來了，她心情尚好，便起身衝她道：“走，我們也去瞧一瞧是誰敲了那鼓。”

這正合沈梨心意，因此她也含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