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自是點頭:“若是尋到了,互相知會一聲。”

於是二人又開始仔仔細細地搜尋起來。

或許是因為檢查了銅鎖並未損壞,因此那些守衛也沒有再關注這庫房,沈梨點燃了火摺子,一列一列地尋找著。

她從左向右尋找,而陸辭則是從右向左尋找,二人速度極快,看到年頭不符合的紙張便跳過。

最後,視線幾乎同一時間交匯到中間那櫃子最上頭的那一層。

那上頭壘了十來本冊子,位置也十分不起眼,可沈梨就是瞧中了其中一本。

那本冊子瞧著很新,她看到的那一瞬間心頭一跳,直覺就是那本沒錯。

此時陸辭似乎也要伸出手,於是沈梨乾脆一跳,搶在他前面將那冊子拿到手中。

她匆匆翻了幾頁,眉頭舒展開來,上面記載了包括梅濤在內的十八人的名字,還將誰替了誰入罪寫得清清楚楚,完全可當做證據來看。

“世子,我要找的就是這名冊。”沈梨一手拿著火摺子,一手揚了揚手中的冊子。

陸辭剛伸手打算接過來瞧一瞧,就見火光下沈梨對他狡黠一笑:“我是答應了知會世子,卻沒說要讓與世子,最多等回京城後,我派人臨摹一本送到王府,如何?”

“罷了。”陸辭收回了手,看似淡淡地說道:“我沒什麼意見,不過方才我好歹是幫了沈小姐,不知沈小姐該如何報答?”

雖說要不是陸辭忽然出現,沈梨定是在那些守衛回來前就已經出了這庫房,但陸辭好歹也幫她處理了那銅鎖,如今還找到了名冊,這麼一算,他說幫倒也沒錯。

反正眼下那些人還在附近守著,也不急著出去,沈梨便與陸辭小聲說起了話。

“世子乃天潢貴胄,家世無雙,需要我如何報答?”

陸辭一愣,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嘴角勾起無奈的弧度:“上次的送我的那個香囊,裡面裝的是什麼?”

“香囊?”沈梨忽然想起來,她之前求陸辭幫忙,是送了他一個自已做的香囊沒錯,只不過她以為陸辭定是瞧不上,不知道隨手扔到哪裡去了。

如今聽他這麼一問,沈梨便道:“裡面放的是一些來自詔國的草藥,是我爹當初帶回來的,說是能安神助眠。”

詔國?

陸辭自然是知道,那是一個西域的小國,與大夏並未有任何外交關係,也並不屬於大夏的附屬國,因此那裡的草藥黃太醫沒見過也不足為奇。

既然是沈皓帶回來的,想必他是從前行軍偶然路過詔國,帶了些那裡的特產回京罷了。

沈梨怕被人發現,因此早就將火摺子滅了,如今看不清陸辭的表情,但見他沉默了片刻,便嘗試著問道:“世子是想要那些草藥?府中還有許多,若是需要,待我回京後就派人送到世子府上。”

“倒……也不是。”陸辭的聲線難得出現了一些猶豫,沈梨還未追問,就聽到繼續道:“就依你所言吧。”

怎麼剛開始說不是,後來又要了?沈梨有些想不明白,二人相對無言,一時間整個庫房裡安靜無比。

過了好一會兒,陸辭開口道:“待夜再深一些,他們睡著了,我們便出去。”

“外面不是鎖上了?”沈梨問。

“我自有法子。”

站著也怪累的,沈梨乾脆找了處地方坐了下來,將那名冊塞進自已懷中,藏得嚴嚴實實。

黑暗之中,陸辭嘴角隱約上揚,他似乎瞧見了沈梨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感。

沈梨百無聊賴地坐著,這庫房裡什麼都沒有,還一片漆黑,著實無聊得很。

她嘆了一口氣,如今沒按計劃出去,也不知道春來他們如何了。

身旁忽然響起一陣衣物的摩擦聲,沈梨抬眼一眼,陸辭竟也坐到了她的身邊。

這四周就這麼一處三四階的樓梯,她能坐,陸辭自然也能坐。

這樓梯很寬敞,二人雖未碰到對方身體,但衣袖難免有些摩擦。

沈梨正想著這陸辭看著冷冷清清的,竟也如此不拘小節,隨意而坐,就聽見耳邊又傳來聲音:

“抱歉,咳……陸某身子不好,站不得太久。”

“怎會如此?”旁邊傳來了一陣細微的咳嗽聲,像是主人在刻意壓制,沈梨不由得喃喃道:

“聽聞世子三歲習武,十歲打敗宮中教習先生,十六歲在西北戰場獨自一人深入敵營,力挽狂瀾,收復疆土……”

“你是聽誰說的?”陸辭聲音裡竟然隱約有了笑意。

“京城廣為流傳。”沈梨總結道。

“可世子的身體為什麼……”沈梨有些猶豫,儘管她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還是在想這到底能不能問。

“是中毒。”陸辭言簡意賅,“大約半年前,我中了一箭,那毒世間罕見。自那以後,身子便愈發不好起來。”

沈梨一怔,上輩子她剛成親不久後,也聽說凌王世子回過京城,只是她並未與他有任何交集,後來沒多久又聽聞他回了西北,自此再無任何訊息。

現下想來,按照上輩子的時間線,凌王世子應該已經離開了京城,為何如今還在此處?

她只能把這一切歸咎於自已的重生帶來的改變,雖說一些重大事件還是按原來的軌道進行,但在沈梨的周圍,已經有不少被她影響的人正逐漸改變自已的命運。

沈梨也不知這是好是壞,但她會努力讓周圍與她親近之人,改變上輩子不好的結局。

“你在想什麼?”許是見到沈梨許久沒說話,陸辭便問道。

“我在想,世子這毒的後遺症也太大了些,我見你唇色蒼白,掌心也冰涼,是不是該去找御醫瞧一瞧?”

陸辭自嘲道:“並不是後遺症,而是我這毒沒人能解得了。”

沈梨條件反射往後一縮:“這是我能聽的?”

陸辭反問:“為何不能聽?”

沈梨一本正經道:“話本里都說,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陸辭被噎了一下:“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不知不覺中,二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直到陸辭終於道:“他們呼吸綿延,應該是睡著了,我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