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熟悉這三人的學子,相互接耳,把他們的底細報出來。

“李寒光,江南道泉州人,世代詩書傳家,在家鄉頗有名氣。”同是江南道出身的學子,眼中帶著豔羨之色。

“宋應名,河東道降州人,家中貧苦,平時課業只在中上。”河東道的學子,認出身上穿著樸素的宋應名。

“明安,淮南道揚州人,據說是明家旁系,卻生活清貧。”淮南道的學子,也認出明安。

林相的三個門生,家庭情況各異,算是一半權貴,一半寒門,這更讓參加詩會的學子們心中思緒翻飛。

尤其是其中有兩個,學識課業並沒有他們出色,讓他們更加有代入感。

不管出於何種目的,林相這麼做,就是在給他們機會。

林共示意三人,前往陪席,就算是半個主人家,幾人沒有推辭,他們已經徹底加入林家的陣營,不需要扭捏。

眾多學子的目光,紛紛落在林共身旁,卻發現陪席還有三張桌子空著,紛紛起了其他心思。

是不是意味著,還可以有三個林相的門生誕生?

林共可是曾說過,今天同樣有機會。

“林公子,不知今日詩會,有何主題,也好讓我們有所準備。”學子中的一人,站出來微微躬身,對林共恭敬的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啊?昨天沒見過啊?”林共的目光,落在出言之人的身上。

他總覺得這個人熟悉,和他一起參加詩會的兩個人,身上大多衣著素雅,顯然是寒門子弟。

一些學子眼中,閃過異樣的目光,早知道,他們就站出來問了,也能夠給林共留下一個印象。

“學生,侯紀長。”侯紀長行禮,低下頭,眼中有一絲波動。

他為自已的動作感到慶幸,給林共留下一個印象,已經要超越在場一半以上的學子。

“侯紀長?”林共嘴裡唸叨,腦海中出現幾人的身份。

範門四子之一,後來背叛範賢的人,善於鑽營,適合官場。

“不錯!坐,我在等一個人。”林共笑著點頭,這幾人同樣是不可多得人才,收到麾下。

作為寒門,能夠讓林共記住他的名字,已經是成功。

侯紀長臉色激動,能夠得到回應,證明他成了,回到自已好友身邊,發現自已的手在顫抖。

所有人看到林共如此態度,對他們這些學子如此尊重,更是告訴自已,這是最好的機會。

一些人聽出林共話中的意思,在等一個人,難道是林相?

唏律律~

一陣馬叫聲,桌上的酒水,還發出陣陣波動。

整個大地,像是在震動,能夠做到如此地步,也只有騎兵中的精銳。

“範賢!來了!”林共放下酒杯,站起身來,眼中閃過別樣的光芒。

昨天範箬箬的表現,這段時間婉兒對他的態度,再加上林共傳出的謠言,說這詩會,可不止是給他選娘子,同樣是給林婉兒選夫婿。

他就料到,範賢一定會來。

陪席上的其中一個位子,就是給他所留,等待他踏上陷阱。

目光落在賀宗偉的身上,“引導範賢的任務,可就交給你了,別讓我失望。”

所有人也是好奇的望向門口,如此動靜一定不是林相了。

“範賢?”

所有人都十分意外,沒想到,這次來的竟然是範賢!

在座的學子,都十分清楚,昨天的詩會上,李老夫子抨擊範賢,沒有明說,卻人盡皆知。

他竟然來了。

範賢身形比剛入京都時消瘦許多,顯然這段時間經歷折磨,臉上多了幾分成熟。

一身白色長袍,更顯精幹,身姿容顏盡顯非凡魅力。

在他的身後,王祈年和一個黑衣護衛跟隨。

不理會在場的學子,一路穿過迴廊,來到林共面前。

“範公子,久違了!”林共臉上掛著經久不變的笑容,拱手道。

“聽說這裡有個詩會,來湊個熱鬧,林公子不會不歡迎吧?”範賢毫不見外,直接坐在陪席之上。

範箬箬把昨天詩會上發生的事,全都講述給範賢,這段時間的謠言,也入他耳,因為不想失去婉兒,也就來了。

王祈年十分有眼色,用自已的衣袍,在陪席的桌椅上拂過。

“可以,我也很希望,再次見識一下範提司的才能,能有多驚人。這個位子,你坐得!”

林共保持笑意,卻稱呼他為範提司,這是在明裡不把範賢當做文人,而是鑑查院的鷹犬。

他坐的那個位子,在場學子,原本以為是留給林相門生,現在被範賢佔去一個,心中或多或少有所芥蒂。

“你應該見過,也聽過,如果有人能寫出比我登高更出色的詩,我不再寫詩。

而不是用各種手段,來汙衊我。

你說呢?賀宗偉?”

範賢拿起桌子上的蘋果,瀟灑的咬了一口。

在這一刻,他將登高產生的榮譽,全部冠在自已的身上,絲毫沒有抄襲者的羞愧。

“範公子,何必遷怒於我,我自然是願賭服輸,若是寫不出超越登高的詩句,今生不再寫詩。

可你那字跡,猶如雞抓狗爬,這同樣是事實。”

賀宗偉站起身來,有林共做靠山,他毫無畏懼,管你什麼戶部侍郎。

口中所言,皆是無可辯駁的事實,賀宗偉反而更像那個受害者,範賢是咄咄逼人的權貴。

他們將自已帶入到賀宗偉的處境。

“黑白顛倒潑髒水,無中生有欲加罪。

是非曲直苦難辯,自有日月道分明。”

範賢臉上掛著委屈,同樣開始自已的表演,口中吟詩。

雖不能傳世,卻也罵的夠髒,這就是指著這些學子的鼻子,罵他們不能明辨是非。

“範公子,我絕對認可你的詩才,可昨天我們的主題是書法和心意詩,你這邊謾罵,有失體統。”

賀宗偉站起身來,替其他的學子反駁道,反正他的名聲,已經爛到大街。

這番把火力,往自已身上吸引,得到很多學子的注目。

認真執行林共的計劃,讓範賢再次寫詩,還是心意詩,和昨天的那些學子們,寫表達心意的詩。

“書法?我字寫得自已看了都頭痛,更別指望別人能夠看懂。我的審美境界,你們暫時還達不到。

不過這詩!同樣冠絕天下,筆墨伺候!”

範賢臉上有一抹尷尬浮現,轉瞬消失,承認自已的字不好看。

回想起前世用注射器寫字的大師,用拖把寫字的大師,終究遜色幾分,按照大師們的話,這是普通人境界達不到的審美,總算給自已找到一個藉口。

轉瞬充滿自信的開口,有中華五千年的底蘊,他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有寫詩比他更好的人。

在寫出登高的時候,他百般解釋非他所作,乃是詩聖杜甫所寫。

可他的所作所為,卻處處讓大家認為這是他自謙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