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船便到了湖州,這次陣仗這麼大,阮長越和趙氏自然也要擺足排場,好好迎著女兒歸家。

一進湖州地界,湖面上便已經有船列隊迎接,岸邊更是張燈結綵,請了鑼鼓隊前來迎接。

聽阮青卓說,家中早已經打算好,要大擺三日流水宴,誰都能來,只為慶賀。

阮清婉弱弱地問,“會不會太過隆重了些?”

“這算什麼。”阮青卓一笑,“你是阮家的寶,和離歸家,與阮家而言也是喜事,自然要好好慶賀,別的你不用管,只需要繼續做你的阮家大小姐。”

阮清婉卻道,“眼下北境摩擦不斷,眼看戰事要起,如果這時候大擺宴席,我怕被有心人利用,以此做文章,對阮家不利。”

宋釗文還不知從哪裡來的錢還債,看他那麼囂張的樣子,背後之人只怕勢力不小。

這一次她斷了宋家的退路,讓宋釗文不得不同意和離,他本就記恨在心,這時候要讓他抓到把柄,必定不會輕易放過阮家。

阮清婉這一世想要和離,就是想要保護家人。

如今雖然順利和離,但是並不代表太平,行為舉止都要小心,除非有朝一日,她真的有信心能保護好家人。

她的話讓阮清耀聽到了,點了點頭,“清婉的話有道理,回去我會與父親商議,流水宴還是要擺,只是可以換個說法,讓人挑不出錯處來。”

阮清婉說道,“大哥做事向來謹慎,這便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船到岸邊,已經有人前來迎接,阮清婉一眼便看到了父親母親,上了岸便立馬到了他們身邊,“爹,娘,女兒不孝,讓你們擔心了。”

趙氏眼眶紅了,“只要你好好的,我們便安心了,快,回家去吧。”

阮長越揚聲道,“各位鄉親父老,小女今日回到湖州,我們全家高興,故而來的人多了些,給各位添麻煩了,還望各位見諒。”

接到了人,阮家眾人便回去了。

阮家大小姐和離歸家,這也算是件大事,一時之間引起當地百姓議論紛紛。

“我聽說這阮大小姐嫁的是京城侯府的世子,十分了不得呢,這才沒出嫁幾年,怎麼就回家來了呢?”

“嗨呀,你還不知道呢?我聽人說了,這是和離歸家,以後跟侯府就沒關係了,聽阮家的意思,這就是要接回家中,繼續當大小姐。”

“怎麼就和離了呢?商戶女嫁了高門,那可是不容易的,不管怎麼說也該維繫著這層關係,哪能和離啊,實在是可惜。”

“其實也不難猜,這都出嫁幾年了,連個孩子都沒有,京中高門自然和咱們這地方不一樣,人家肯定是不能忍的,聽說這阮家女有善妒,不許世子納妾,這才鬧到了這一步。”

“那可怪不了別人了,堂堂侯府,那肯定是盼著子孫興旺的,沒孩子可不行。”

不過半日,湖州便有不少風言風語了,只不過阮清婉身在內宅,暫時沒聽到這些。

今日她歸家,全家人都十分高興。

兩位嫂嫂早就命人將念雲樓打掃好了,又親自去查驗了好幾次,添置了不少東西,這才算是滿意了。

回家之後阮清婉便去了自己從小住的地方,親自跟兩位嫂嫂道謝。

晚上家人團聚一處,只缺了個阮清文,他還在京城查宋釗文的事。

阮長越因為女兒歸家高興,喝了不少酒,最後還是讓人扶著回去的。

一頓飯吃得阮清婉心中感慨萬千,如今她回了家,看似回到了從前,可是中間插了幾年的光景,一切都跟從前不一樣了。

不管是父親母親,還是兄長和嫂嫂,他們都對自己關懷備至。

這種關心是認真的,發自內心的,可正是因為如此,阮清婉心裡才有些難受。

她是阮家的女兒不嫁,可如今她和離歸家,又有了另一個身份。

家人這是怕她在家裡不自在,怕她會誤會家人容不下她,所以才處處小心。

可正因為這些小心翼翼,她心裡才有些不是滋味。

果然啊,這世間事,只要發生過的,就會留下痕跡,就算是與至親的家人之間,同樣是如此。

也已經深了,阮清婉卻沒有睡下的打算。

許是今日多喝了兩杯酒,她感觸良多。

帶回來的箱籠全都搬回了念雲樓,陶玉和盼兒已經命人大致收拾了,只不過要一一擺放,還需要幾日。

梳妝檯上放著一個小箱子,這是上次回湖州時,三哥給她的,裝的是兒時的一些小玩意兒。

回京城後,她並沒有開啟看過,盼兒倒是好好給她收著呢,這次又給帶了回來。

閒來無事,阮清婉讓人泡了杯安神茶,推開窗,對月而坐,開始一樣樣擺弄起這些兒時玩意兒。

九連環,小木人兒,甚至還有摔壞的扇墜兒,每一樣阮清婉都能說出關於這物件的故事來。

“當初三哥為了跟我搶這個,還摔壞了門牙,他跑去跟母親告狀,誰知卻是他討來一頓打,母親讓他不要欺負妹妹,氣得他三日沒理我。”

盼兒聽得好笑,“如今三少爺可是處處護著小姐,奴婢都想不到從前是這樣的。”

陶玉說道,“三少爺和小姐從前就是這樣,關係好,又愛打鬧,總是帶著小姐調皮,最後捱打的都是他,可有意思了。”

阮清婉給兩個丫鬟講了許久,盼兒聽得有趣,從盒子裡拿出一根木簪來,“這也是三少爺的東西?”

她面露疑惑,阮家鉅富,嫡出少爺怎會用這麼普通的桃木簪呢?

阮清婉接過那木簪,卻是沒什麼印象了,“這我還真是不記得了,這簪子哪裡來的?”

她想了許久也想不出來,更是不困了。

盼兒說道,“小姐,今日趕路勞累,夜深了,還是早些睡下吧。”

阮清婉點點頭,將那木簪順手放進了梳妝盒。

雖是普通的桃木簪,不過做工十分精緻,也是年頭久的東西了,她還挺喜歡的。

雖是不困,但也著實累了,躺下之後很快便睡著。

大約是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這一夜阮清婉睡得格外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