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婉突然開口,打斷了她們的交談。

蘭姨娘今日身著一身橙色杏花紗裙,略施粉黛,但也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嬌媚容顏。

“嫂嫂,我今晨才到的京城,回府後簡單梳洗,跟老太太和太太請了安,剛到這裡一會兒,還沒來得及跟嫂嫂說話。”

宋恆悅和阮清婉相處的時間不長,她又是妾室所出,在宋家沒什麼地位,之前在府中也沒有太大存在感,所以和阮清婉並不熟悉。

成婚時阮清婉替她添妝,讓她的嫁妝光鮮體面,她一直記得這份恩情,在見到阮清婉時,態度格外恭順。

“一路辛苦了,前幾日我才從湖州回京,緩了兩日才好,你從江州趕回來,想來也有不適。”

的確是有點不舒服,但是老太太的壽宴,她哪裡敢躲懶,雖然來這裡也輪不上她們母女說話,但是不來就是她的錯了。

宋恆悅微笑,“多謝嫂嫂掛懷,我還好。”

阮清婉在京中貴婦圈子裡沒有相熟之人,畢竟她平時都很少出去,看來是宋釗文有意為之,不願意讓她結交友人。

她乾脆與蘭姨娘母女坐在一處,問起宋恆悅在江州梁家的日子,宋恆悅面露苦澀,阮清婉便知道她過得並不好。

宋恆悅不多言,她也就不問了,她自己的婚姻都是一筆糊塗賬呢。

敘話差不多了,便到了展示禮物的環節,也不知是誰起的哄,說是宋老夫人有個家中富貴的孫媳,為了她的壽辰,特意回了湖州備禮,想來是準備了難得的禮物。

本來一直縮在角落裡聊天的阮清婉一下子就吸引來了無數目光,她輕輕打著扇子,溫婉見禮,“祖母過壽,孫媳思來想去該準備什麼禮物,湖州物產豐富,便著家中管事四處去尋,終於尋來了合適的禮物。”

她輕輕拍手,便有人搬上來一口大缸,眾人圍了過來。

太僕寺卿夫人孫氏笑道,“我當是什麼好禮,結果是一尾魚罷了,聽聞江南阮氏富可敵國,家中祖母過壽,世子夫人便準備了這個?”

阮清婉淡笑回應,“阮家不過商戶,再是用心經營也抵不過國庫,楊夫人這是從哪裡得出的結論?莫不是聽楊大人說了朝中之事,便自行揣測,認為國庫空虛了?”

孫氏嚇了一跳,這幾句話就給她安上了罪名,她倒是不要緊,要命的是她竟攀扯自家夫君,要是不否認,莫不是認了自家夫君是個不分公私,將朝堂之事說給內宅婦人聽的莽漢。

“你莫要胡說,我家大人從不曾在家中說起公事,我不過是贊你阮家富貴罷了。”

阮清婉笑了,“那我便謝過楊夫人,只是楊夫人以後說話可要注意一些,今日也是各家夫人小姐都懂禮,也知道楊夫人的為人,自不會誤會什麼,可要是落入他人耳中,只怕還要生事呢。”

孫氏滿臉通紅,卻無話可說,只得道,“多謝提醒。”

宋老夫人適時開口化解,“清婉,楊夫人也是好意,你不要誤會了。”

阮清婉道,“我自知楊夫人是好意,只是有些話也要說明白,挑開了倒也沒什麼,怕的就是含糊不清,到時候傳出什麼不好聽的,恐惹禍端。”

宋老夫人總覺得現在這孫媳不似從前好管束,牙尖嘴利,總是能把她氣得胸口不順。

今日客人多,又有程閣老的內眷,她不欲在貴客面前鬧得沒臉,便也不再敲打阮清婉,而是問起她的禮物。

阮清婉道,“祖母請細看,這雖然只是一尾錦鯉,卻是我差人尋了許久才尋來的,魚雖普通,但是身上的花紋卻不普通。”

聞言,眾人都好奇起來,不由得湊近了些看。

那錦鯉魚在浴缸中自在暢遊,轉了個身,露出尾巴底下的一塊斑紋來,看那形狀,倒像個壽字。

阮清婉微笑解釋,“錦鯉本就吉祥,這鯉魚身上天上壽紋,更是好兆頭,尋到此物,我可是當即磕了三個響頭,感謝老天為祖母增壽呢。”

她朝著宋老夫人福了福身,“清婉以此禮恭賀祖母壽辰,以後就將錦鯉養在與壽堂,為祖母增壽。”

宋老夫人嘴角抽了抽,她知道阮清婉從湖州帶了好幾車的東西回來,想著自己的壽禮她總不能馬虎,最近侯府花了很多錢,她雖有個私庫,但是也不充盈,正好藉著這個機會撈點兒東西。

可是也不知道這清婉是怎麼了,往年家過節過壽,她送的都是奇珍異寶,再不濟還有一疊銀票,今年怎的弄了個帶壽紋的錦鯉。

雖是個吉祥兆頭,但是這東西是能賣還是能吃啊?

在宋老夫人看來並沒有什麼用處,只是這禮物又讓人挑不出錯處來,這樣的錦鯉可不好找,你敢說她沒有盡心嗎?

她面上帶笑,那臉卻是笑得十分奇怪,阮清婉都怕她笑得面癱。

杜氏也有五十來歲了,夫君位高權重,兒孫又十分孝順,她平日裡不缺金銀,就缺這樣的新奇玩意兒。

於是她左看右看,認真誇讚道,“老夫人可真是好福氣,有這等孝順的孫媳,將來必定壽比南山啊。”

杜氏這麼尊貴的身份,當眾誇了阮清婉,其餘人就算是有心刺兩句,此時也不好開口了,紛紛說宋老夫人有兒孫福。

阮清婉順利送了禮物,接下來也就不關她的事了。

這裡的人她都不熟悉,不如和宋恆悅多說說話,她很快又要回去。

今日的壽宴忠義侯府花了好多心思,在程閣老的帶領下,也算是辦得風風光光,朝中大臣來了不少。

宋承陽平日裡什麼事都不管,今日倒是拿出了家主風範,帶著兒子在前院待客,也是一切順利。

中午宴席過後,在花園裡擺了桌子聊天,阮清婉只聽眾人談天說地,問到自己時才開口回兩句。

不知怎的,說起了雍陽王。

阮清婉腦海中一下子便多了一抹紅色,那個名震朝野的弄權王爺,前世也沒見過兩回,沒想到重活一世,這麼快就打了一回交道。

婦人們不懂朝堂之事,便操心起雍陽王的婚事來。

“聽聞雍陽王最喜江南女子,京中貴女怕是挑不上眼,要不然為何遲遲不娶親。”

身為江南已婚女子的阮清婉抬起了頭,想不到鐵血王爺還有這種嗜好。

她突然有點慶幸自己已婚,不至於和那王爺有什麼牽扯。

幸好……

對面一名婦人突然說道,“都說王爺早已心有所屬,也許那人就是江南人氏呢,世子夫人來自湖州,先前可有所耳聞?”

阮清婉想得認真,突然被人點到,嚇得手中的勺子都落了地。

“不……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