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河面上的鴨子正三三兩兩的往岸邊靠攏,放鴨的叔叔拿著竹棍敲打著地面,剛好走到蘆葦邊上看到阿芳跟阿平正靠在大石頭上坐著聊天,於是便放下手中的竹竿,湊近兩人驚奇的問道,

“這不是阿根那兩閨女嗎,你們還不回家準備吃晚飯啊,這都快天黑了,待會阿根要來找了!”

這個叔叔是阿根的發小叫大丘,從小與阿根一塊長大,他們經常一起上學放學,大丘不愛讀書,小學沒上幾天,就跟同學打架鬥毆,被學校勸退,家裡求爺爺告奶奶勉勉強強讀到三年級,他就輟學了,他的母親經常罵他,好不容易給你爭取來的機會,就這麼放棄了。大丘卻不以為然,總是會說上一句,“讀書固然好,但是不適合我!”

大丘的母親總是會反問他一句,“那你說說你適合幹嘛!”

“我適合放牛放鴨子!”

果不其然,家裡的牛和鴨子全都讓他給放了!

阿平看著這個面板黝黑,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說道,“爸爸總是跟我提村裡跟他玩的最好的朋友,叔叔就是你吧!”

大丘聽到阿平的發言,心生興趣,開口道,“你爸爸還提起我啊!都說了啥啊!”

阿芳看著大丘一臉生怕自已被揭短的表情,打趣道,“就說了一個跟他玩的好的叔叔,叫大丘!”

大丘迷惑的眼神看著姐妹倆,“沒了?”

阿芳邊笑邊回應道,“叔叔是還想被曝很多小故事嗎!”

阿丘伸手抓住一旁的竹竿,故作鎮定道,“我...我有啥不能說的!”

朝蘆葦旁看著鴨子已經消失在自已的視線中,急匆匆的與阿平和阿芳招呼,“不說了,再說我的鴨子都放人家鍋裡去了!”一溜煙撒腿就往鴨子途經的方向衝去。

阿平看著阿芳傻笑起來,“姐姐,大丘叔叔好呆啊,鴨子都要飛走了!”

“哈哈,是的,確實有點憨憨的!”

說罷,阿芳挽起阿平的小手,從石頭上一屁股支稜起來,“走吧,回家吃飯去!”

阿平點點頭,“好的,姐姐!”

兩姐妹徒步於灌木叢中,偶爾蚊蟲相伴,偶爾草葉叨擾 ,吱呀呀的蟬鳴聲音已然褪去,稻田間的蛙聲開始起伏,真是此消彼長。

阿平就這樣被阿芳牽著,阿芳的個頭比阿平高出半個,在阿平的心裡,阿芳一直是個大姐姐的模樣,有什麼不懂的問題去找阿芳總是會迎刃而解,因此阿平特別信任姐姐,覺得她說的任何話都是對的,以至於後來的一些決定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

不知走了多久,太陽完全失去了亮澤,今天的月亮也沒有照常升起,天太黑了,阿根開始在屋裡來回走動,這兩個閨女跑哪去了。正當阿根心急如焚,阿平和阿芳踏進了屋門,

“爸爸,你走來走去的幹嘛呀!”

阿平見到阿根是興奮的,小碎步跑到阿根身邊一把抱住阿根的脖子,朝阿根粗糙長滿皺紋的臉上親吻了一口,相比於阿平,阿芳文靜了許多,她一般不會這麼表達愛意,儘管她也深愛著父親。

阿根開心的將阿平一把抱起,橫跨在脖頸間,兩隻手託著阿平的胳膊,“告訴爸爸,今天和姐姐去哪裡玩了,到現在才記得回家!”

阿平:“姐姐說我們今天去哪了!”

阿根轉身看著阿芳,阿芳有些擔心父親阿根會責怪自已將阿平帶去曾經那個充滿悲傷的地方,低著頭不敢抬頭看父親,兩隻手一直拽著她身上那件粗製濫造的百家衣(村裡鄰居用碎布頭贈送給剛出生的小孩,並會寄託一些祝福語,這種碎布頭拼接成的衣服),阿根看出阿芳不想說,便將阿平放下,說了一句,“快去吃飯吧,正想找你們回來吃飯呢。”

阿平這才想到,他們今天去的地方是母親的傷心地,怎麼能告訴父親,他們今天跑去那邊待了一下午,父親知道得多心疼啊。阿平覺得自已說話有些冒失,之後便開始注重這個問題。

阿芳和阿平正吃著飯,阿根走過來拍了拍阿芳的肩膀,“過來,爸爸有話問你。”

阿平偷偷看著阿芳跟著爸爸走進了房間,雖然好奇,但是剛剛還覺得自已冒失,也不能輕舉妄動,父親單獨叫阿芳談話,肯定是不想讓她聽到的。

可能是跑太累的緣故,阿平吃了三碗大米,比任何一天吃的都要多。

阿根讓阿芳坐在長板凳上,自已從衣櫃裡拿出一件剛從集市上新買的花襯衫遞給了阿芳,

“這個是給你的,快試試!”

阿芳看到從父親手裡遞過來的花襯衫,模樣可愛,甚是歡喜,自已好久都沒有穿過像今天這樣火紅的新衣裳了,平時有什麼吃的穿的阿芳都會大大方方讓給弟弟妹妹,自已都是一件衣服穿出洞為止,父親阿根看在眼裡,可不能這樣虧待了自已大女兒阿芳。

阿芳接過花襯衫,伸手摸了又摸,眼裡露出激動的神色。

“爸爸,這是給我的嗎?”

阿根:“阿芳啊,這幾年你一直讓著弟弟妹妹,作為父親也看在眼裡,這些年也沒給你們買件好衣裳,吃的也都是些粗茶淡飯,真是虧待你們了!”

阿根說著說著眼裡泛著淚花,阿芳看到父親阿根有些憂傷,便走上前去,抱住了阿根的胳膊,靠在他因務農操持生計粗壯的手臂上,

“爸爸,不是的,有你這樣的爸爸,是我們的榮幸,我們很驕傲,爸爸不要再這樣說了,爸爸很好!我們很幸福!”

親情的力量總是妙不可言,阿芳幾句話,倒是讓阿根欣慰了不少,看來自已的孩子還是淳樸善良,理解他的不易,俗話說的好,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話也是佔理的。

阿根拍了拍阿芳的後背,“好閨女,趕緊試試吧!”

阿芳便將花襯衫套在身上,開心的不行,對著鏡子反反覆覆照了不下於五遍,這是第一次收到新衣服,是父親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