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兵回來稟告鐵達安哥,這已然是座空寨了。

鐵達安哥抬頭看看西側的雲家寨,想來這雲家寨也早已空空如也,漫天的大火映照著鐵達安哥的臉,原本漆黑的臉龐變得有些紅豔,不知是羞得還是臊的。

忽然,鐵達安哥靈機一動,看看這漫天的大火,再看看岳家寨的寨牆,他忍不住仰頭大笑。

多年的軍旅生涯,鐵達安哥一直以為自已是文武兼備的帥才,雖然多數人並不認可。

可現在他覺得,就是可汗身邊的那個炎人,也未必然能想出自已這樣的計謀。

岳家寨的寨牆多數是夯土而建,但有些地段還是用的木樁,而且綿延十幾裡的寨牆,有不少的地段都是木樁,至於寨門更是木質的。

鐵達安哥正是想到了此處,用火攻。那這些寨牆,還有寨門不就成了一堆灰燼。

“哈、哈、哈”鐵達安哥又是一陣大笑,一旁的傳令兵,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來人!”鐵達安哥一聲大吼,傳令兵趕緊上前,躬身答應。

“現在分為兩隊,一隊準備火把、柴草,另一隊準備迎敵!”鐵達安哥志得意滿的吩咐道。

一聲令下,豹騎軍除去鐵達安哥的親兵,都分頭行動去了。

寨牆上的馮天保,看著下面忙忙碌碌的拔騎,心裡閃過一絲隱憂。

騎兵根本無法攻城的,雖然只是寨牆,但是想騎著戰馬跨過來,那也絕對是死路一條。

“不好!”雲鎮亭喊道,“他們是準備用火攻!”

看著下面的蠻拔手中的火把,還有不斷增多的柴草,馮天保、嶽興賢都是眉頭緊鎖。

該怎麼辦呢?這麼長的寨牆,還有寨門如何守禦呢?

“所有人背水到寨牆來,再備土!”嶽興賢喊道。

眾人一聽趕緊行動,整個大寨之內只要有行動能力,沒有其他事情的都動了起來。

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抬過幾口大缸,其餘的則是用水桶、瓦盆等各種器具,運了水過來。

馮天保一時也沒有別的辦法,寨中幾乎所有人都行動了起來。

“馮雲忠,弓箭手準備!”馮天保喝道。

乞活軍有了自已的弓箭手,這些人多數曾經是馮天保原來的舊屬,還有不少人曾經是獵戶,箭法還是很不錯的,不過弓箭有些簡陋,距離太遠的話,根本沒有什麼殺傷力。

不過,如果拔人到了寨牆邊上的話,也足可致命。

拔騎如潮水般的湧了上來,最先上前的都帶著大量的乾草、樹枝,有的甚至拖行整棵枯樹。

乞活軍自然不敢外出進攻,兩百多拔騎已將寨牆、寨門用乾草、樹枝壘了起來。

乞活軍的弓箭手紛紛放箭,只是寨牆下的拔騎中箭之後,根本毫無影響,這樣的箭矢傷不了精銳的豹騎軍,木質的寨門、寨牆前已堆滿了枯枝、雜草等易燃之物。

鐵達安哥在自已的青驄馬上,悠然的看著岳家寨四周,熊熊燃燒的大火。

他現在需要做的只是耐心的等待,十幾處寨牆都在燃燒,不斷有試圖撲滅大火的乞活軍,被拔騎射了下來,落入大火之中。

可這些炎人彷彿不知道死亡為何物,還是前赴後繼的上前。

不過這大火也是折損了他幾個兵士,土寨內亂糟糟的箭矢傷不了他的兵士,可那個箭法通神的傢伙,每射出一箭,必有一個拔騎慘叫著落馬。

鐵達安哥怒罵著,一定要活捉這個傢伙,然後親自宰了他。

寨門的大火已經被撲滅了,可鐵達安哥一點也不擔心。殺人越貨,不一定非要從門而入呀!

他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突破口而已。

拔騎的箭法非常高,而且弓箭都是一流的,他們集中齊射兩處。上百的乞活軍因為想要滅火,被射死、射傷,這兩處的大火卻依然無法撲滅。

鐵達安哥目光殷切,他甚至都有些按耐不住了,他要帶領豹騎軍一起殺入這座土寨,將這裡任何會呼吸的生物,都斬盡殺絕。

“轟隆!”、“轟隆!”

這兩處的寨牆終於完全的坍塌了,鐵達安哥雙目放光,他的手臂高高舉起,他要帶領自已的這支虎狼之師,屠寨!

豹騎軍也是一陣歡呼,人人做好了衝鋒的準備。前面有些拔騎,甚至已經躍馬飛馳了起來。

在倒塌的寨牆硝煙散盡之後,前衝的拔騎忽然停了下來。他們又發現了新的障礙,而且這東西剛剛讓他們死傷慘重。

緊靠著原有的寨牆,在倒塌的寨牆之後,霍然又出現了高聳的土堆。之所以叫土堆,實在是時間過於倉促,這些土堆得有些鬆垮,不過土堆之上數十根高聳的巨木長槍,讓這些拔騎瞪大了雙眼。

這些巨木的尖上還帶著拔騎的鮮血。在正午的陽光之下,這些鮮血已被烤乾,後面的豹騎軍,瞬間感到了一陣口乾舌燥。

這是什麼樣的炎人,怎麼如此的詭計多端。

他們要麼像一群羔羊一樣,任人宰割;要麼就像草原上,最狡猾的狼群一般!

鐵達安哥一看氣的哇哇暴叫。一時之間,蠻勇超越了理智,暴怒衝昏了頭腦。

“殺!”鐵達安哥一揮手,軍令一下,豹騎軍全體衝了上來。

就算用人、用馬的屍體墊,鐵達安哥也要殺盡這群炎人。因為現在他已想不出別的方法了。

三百多鐵騎一起衝鋒,還是很壯觀的,寨牆並不是很高,如果不計傷亡的話,攻破這樣的土寨不是不可能的。

豹騎軍也是殺紅了眼,橫掃整個許州的拔族鐵騎,居然屢屢在這土寨前受挫。

拔族四大騎軍之一的豹騎軍,可不能成為拔族的笑柄。

馮天保雙眼眯了起來,他看出這是這支拔兵最後的手段了。

如果能打退他們的衝鋒,那麼這支剛剛組成的乞活軍,將形成、凝聚起一股真正的戰鬥意志,而不僅僅只是憑藉著,那麼一股信念在作戰。

而現在馮天保就是引領他們,形成這股意志的戰魂!

馮天保不再隱藏在寨牆之上,而是迎著拔兵的箭,頂著拔族衝鋒的戰馬,毅然的站立在寨牆之上,宛若一尊屹立的戰神,在敵人的衝鋒之下,巋然不動!

“名遂乞活,絕不乞活而生!若要我死,必先取敵之命!”馮天保站在寨牆之上,昂然向天嘶叫!馮雲忠等一眾人,護衛在他的身旁。

馮天保的大弓不歇,每一箭必射殺一拔騎,有時甚至能一箭射死兩人。

乞活軍的弓箭手,也是紛紛站起身,迎著拔騎的箭矢,憤然反擊。

整支乞活軍戰意被調動到了最高點,無數人嘶叫著,用自已的血肉之軀迎著飛奔的馬蹄,迎著拔兵的彎刀,用鋤頭、用木棍,用拳頭、牙齒,與拔騎死戰!

沒有一個人怯懦,沒有一個人猶豫!慨然赴死,這樣的軍隊,無法戰勝!

不斷有乞活軍倒下,但是又有更多的人補了上來。

有的拔騎越過了寨牆,可進入山寨之後,他們發現等待他們的,只是死亡!

拔騎也不斷被殺死在寨牆前、在寨牆上、在山寨裡!

這是一場混戰,無論是乞活軍還是拔騎,都像是自發性的般,向敵人發起自已最致命的攻擊,沒有人有餘暇關注其他。

而此刻留在大寨之內指揮的只有嶽興賢、雲鎮亭。

馮天保帶領馮雲忠等精幹的下屬,以及乞活軍最為精銳的力量,已經悄悄的從地道進入了雲家寨。

這是他們最後的手段。那就是出寨,潛殺鐵達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