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禾皺眉,似乎不太理解,“先生為何這麼說?我感覺他之所以對我舉止更加隨意,是因為我比他年齡小,他把我當做弟弟看待吧?”
梅思乾搖頭,“不僅僅是這樣……我認為,他其實發現了你是女孩。”
梅思乾此話一出,錦禾也有點嚇到了,“他發現了嗎?可是,從頭到尾我都沒和他說過幾句話呀。”
“我也不能完全確定,但他究竟想做些什麼,明日晚宴時分應該就會揭曉。”
錦禾低著頭,抱著懷裡的阿虎不再說話了。
她知道,女扮男裝不是長久之計。她的聲音比較細,同年齡段的男孩早就變聲了。幸好她身材瘦弱,還能裝作年齡小糊弄過去,但舉手投足間女孩的習慣卻不是那麼好改正的。
阿虎看著錦禾的表情,既理解又同情她。
如果梅思乾分析的沒錯,這就意味著,錦禾是女子的事情可能真的暴露了。那麼,距離宋雲發現小文就是共州州牧錦商的女兒的那一天也就不遠了。
在獲得可靠的庇佑之前,錦禾的身世需要保密,否則必然招來殺身之禍。
同時,阿虎又感到一陣驕傲,梅思乾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聽梅思乾的分析,環環相扣,雖然並未向宋雲本人驗證,但應該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有這樣的智多星在身邊,錦禾的安全就不是問題。
阿虎用尾巴拍了拍錦禾的手臂,示意她不用擔心。
錦禾當然看不出一隻黑貓的安慰,只是把臉埋進了阿虎背上的毛裡。
兩人又說了些別的,直到小二來通知用飯,這才開門走了出去。
吃完晚飯,錦禾抱著阿虎回自已的房間看書。阿虎被錦禾看得緊,讓他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亥時,小廝端著木盆與熱水進來,阿虎趁錦禾準備去沐浴的這個瞬間從門縫溜了出去。
然後,他在梅思乾的門前一頓扒拉,終於讓梅思乾開啟了房門。
梅思乾已經脫了外衣,看起來似乎也準備沐浴。
阿虎打了個哈欠,安心地窩在椅子上,看著梅思乾換衣服。
梅思乾褪了中衣、然後又將裡衣也掛在衣架上。
阿虎在昏黃的燭光下睜大了眼睛,他想把這一幕牢牢印在自已的腦海中。
梅思乾坐進木桶中,漆黑如瀑布的頭髮搭在木頭邊緣,只剩下白皙的肩頭還露在水面之外。
梅思乾捧了一捧水撲在臉上,將這些天的疲憊與髒汙洗淨。
阿虎想動,可是現在的他只是一隻貓,他能做什麼呢?
忽然,阿虎發現梅思乾胳膊上有一些青紫交加的傷痕。
那傷痕,不明顯,但形狀卻有些奇怪。
阿虎抖了抖耳朵,伸頭更仔細地看。
“是牙印?”阿虎心中有了答案,卻不敢確認。
梅思乾的手腕上還掛著那熟悉的紅繩,可是阿虎卻沒有心情去看,因為他的思緒都被那幾個若隱若現的牙印吸引了。
梅思乾卻沒感覺到阿虎那灼灼目光,只是用小瓢往身上、頭頂澆著水。
待全身洗淨後,梅思乾靠在木桶邊發呆。
他晃了晃手腕上被水打溼的紅繩,然後將手腕慢慢靠近自已的臉。
阿虎本以為梅思乾又要將那紅繩放在額間,再次開始思念他。
誰知,梅思乾卻一口咬在了自已的胳膊上,而且齒間越來越用力,直到嘴角泛起了血紅色。
“喵!”一聲突然的貓叫,打斷了梅思乾的動作。
梅思乾看向站在木桶邊喵喵叫的阿虎,一時間有些愣神。
難怪阿虎覺得那痕跡奇怪,原來這牙印是梅思乾自已咬的!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這麼傷害自已?
阿虎圍著梅思乾的木桶,來回轉悠,大聲叫喚著。他又生氣又擔心,恨不得此刻就變回人形,抓著梅思乾的手臂當面質問他。
“你也想洗澡嗎?”梅思乾說著,居然伸手一把撈起阿虎,將它放進了木桶中。
阿虎在“與梅思乾洗鴛鴦浴”和“這麼深的桶我一定會淹死”之間來回切換,最終還是騰的一下跳出木桶,甩了甩渾身的水,蹲在木板上舔起毛來。
梅思乾趴在木桶邊上,笑著看向阿虎。
他伸手戳了戳阿虎氣鼓鼓的臉,然後笑著說道:“你也不喜歡洗澡啊。”
阿虎又甩了甩身上的水,梅思乾沾到水滴,立刻縮回手。
梅思乾站起身,先是給自已擦了擦,然後又蹲下給阿虎也擦了擦。
阿虎很受用的抬起頭,眯著眼睛甩動著尾巴。
“如果你真的變成貓咪,那也挺好的。”梅思乾擦著阿虎的爪子說道。
阿虎睜開眼睛,聽出了梅思乾話外的意思。
這是不是意味著,就算梅思乾知道阿虎的真身是一隻大黑貓,也能夠接納他?
梅思乾戳了戳阿虎的小鼻子,然後站起身去桌邊處理一些書信。
阿虎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但也只好認命,坐在梅思乾旁邊的椅子上梳理自已的毛髮。
阿虎打了幾個哈欠,等毛都幹了之後跳到梅思乾腿上,美滋滋地趴在梅思乾腿上、聞著梅思乾身上的香氣睡大覺。
梅思乾這一坐,竟然就坐到了深夜。直到阿虎的呼嚕聲打斷了梅思乾的思路,梅思乾才放下手中的筆,抱著阿虎站了起來。
阿虎被放在了梅思乾的枕頭邊,等熄了燈,梅思乾躺下後,阿虎就靜靜地睜開了眼睛。
阿虎在夜色的掩蓋下,大膽又貪婪地看著梅思乾。他和梅思乾靠得很近,近的可以感受到梅思乾的呼吸。
“阿虎。”梅思乾突然看著大黑貓喊道。
阿虎愣了一下,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他繼續咕嚕咕嚕地看著梅思乾,像是聽不懂人類的話語。
“你是阿虎嗎?”梅思乾繼續問。
見阿虎不回答,梅思乾繼續說道:“你騙不過我,你的習慣完全沒有改變。”
阿虎心跳很快,卻依然沒有出聲。
等了許久,梅思乾忽然一笑,聲音卻有些悲傷,“我可能是瘋了吧。”
梅思乾翻過身去,不再看那大黑貓一眼。
阿虎站起身,然後在梅思乾頭頂臥了下來,他把下巴壓在梅思乾的頭頂,陪著梅思乾度過這漫漫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