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心靈法術上的造詣令人驚歎,菲麗芭女士。但我不得不冒昧請您為我們揭示更多的資訊——畢竟,誰也沒法僅靠一身兜帽外套確定身份。”

發言的是一名男巫,下頜上長著長長的白色鬍鬚,看起來睿智又沉穩。

說來有趣,在術士這個群體中,不論男女都會利用魔法對自己的外表精雕細琢,只是方向卻大相徑庭。

女術士們會毫不猶豫的動用自己能獲得的一切資源——咒語、靈藥、護身符、護膚品——只為了能看起來更加貼近十六歲的少女。

而男巫們,他們的裝扮方向就要多元化的多了。

一般而言,五十歲以下的男巫喜歡把自己打扮成甘道夫一樣的老頭兒,而過了一百歲之後,他們又沉迷於把自己打扮成二十出頭的壯小夥兒。

眼下這位,顯然屬於前者。

“真不知道你在班·阿德的時候都學了些什麼。”

還不等菲麗芭發言,另外一名容貌豔麗的女術士就開口譏諷道:

“菲麗芭女士為我們展現的可不是普通的幻象,而是從記憶中提取出來的殘像。只消一點粗淺的把戲,我們就可以體會到殘像”

說話的女術士用詢問的目光看向菲麗芭,得到對方頷首同意後,便將雙手捧在胸前緩緩張開,彷彿一朵正在盛開的花朵。

伴隨著這個優雅的動作,兜帽男子頓時發生了一些神奇的變化——雖然外形上沒有任何改變,卻讓人多了一份‘活了過來’的感覺。

“再看看這道殘像,你能感受到什麼?”

先前開口的年輕男巫本想裝聾作啞,但女術士根本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他只好說道:

“我為自己的無知和傲慢向您道歉,菲麗芭女士。在喬愛麗女士的幫助下,我的確從這具殘像上發現了很多先前忽略了的資訊。”

倒不是他的性格真的磊落到能直面自己的錯誤,而是那道殘像上散發出的氣息,現在已經明顯到屋子裡的每個人都能清晰辨認了。

傲慢,冷漠,惡意滿滿——這是那些造謠者從兜帽男身上感受到的情緒。

在人類的歷史中,曾經面對過許多危險的敵人,其中自然不乏具備以上特徵的人。

但一邊驅役人類,一邊又將這些情緒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的,就只有一種生物了。

狂獵。

房間內的術士們面色鐵青,一時間有些難以消化這個事實。

在過去的數百年裡,每個冬天都會有人被狂獵擄走,但大多不過是偏遠村落的平民。居住在城市中的人們,向來將其視作遙遠而又模糊的怪談。

但現在,狂獵忽然轉變了目標,不再是往日粗暴的人口擄掠,轉而用更加精細的手法開始在人類世界攪弄風雲了。

“它們究竟想要幹什麼?難道說,狂獵也開始打算對術士下手了?”

有人顫抖的問道,立刻引來了駁斥: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們可不是終生都和泥巴、草叉打交道的泥腿子!我們是掌握著魔法力量的上等人,沒那麼容易對付的!”

只是,這駁斥的口吻雖然嚴厲,內裡卻實在空虛的很。

畢竟,如果他們真像自己說的那麼有本事,又何必從諾維格瑞跑到這世界的最北端呢?

事後,當他們回憶起這天的時候,無不慶幸於菲麗芭的在場。

這位女術士就和傳聞中的一樣,喜歡強權,並毫不避諱鐵腕手段的使用。

連一秒鐘都沒有猶豫,菲麗芭清亮的嗓音就壓過了屋內剛剛掀起的私語聲:

“各位,我們的處境並不樂觀,而恐慌和擔憂對於改善這種現狀沒有絲毫用處,我們必須毫不猶豫的採取行動。”

女術士的黃寶石眼球中迸射出明亮的光芒,掃過屋內每個人的臉龐:

“現在的情況非常明瞭,狂獵在我們的世界召喚了白霜,幾乎摧毀了整個塔爾哥王國;它們利用謠言在柯維爾王國催動人們對白霜的恐慌,離間王室和術士之間尚且脆弱的信任。

“對於這一現狀,我們必須立刻行動起來。喬愛麗,我聽說你和柯維爾的公主們關係匪淺,我需要你立利用這個關係,向柯維爾王室傳達術士協會的意見——我們將不惜代價查清並解決王國當前所面臨的白霜危機。”

喬愛麗嚴肅的點點頭,但有人很不合時宜的插嘴道:

“術士協會?那不是已經被解散了麼?在仙尼德島政變之後…”

菲麗芭瞪了對方一眼,即便黃寶石眼球沒法傳達任何眼神,對方還是立刻噤若寒蟬:

“術士協會已經重建了,就在剛才。雖然眼下我們的成員只有屋內的各位,但以集體的名義和國王對話總能引來更多重視。

“鑑於眼下的情況,我認為我們不要在會長的選舉上浪費時間了——我提名自己做為術士協會的第一任會長,因為我將親自前往塔爾哥調查白霜的真相。”

無人反對。

隨後,菲麗芭又雷厲風行的為每個成員指派了任務。

“薩米,我聽說你搞了個茶話會,專門幫助剛剛到達柯維爾的術士。我希望你能夠利用自己的渠道聯絡他們,邀請他們加入新成立的術士協會。”

名為薩米的術士點頭答允,但菲麗芭又鄭重的補充了一句:

“我希望你能向他們再三強調,這只是個謀求自保的組織,而非術士評議會那樣的強權機構,絕不會搞術士律之類的鬼東西。”

歷史上,術士評議會把控了北方的魔法世界數百年之久,他們名義上是為了魔法的進步和道德,實則會以血腥手段剷除任何膽敢違反術士律的人。

而比較幽默的一點是,直到術士評議會崩潰,也沒人能說明白朮士律究竟都有哪些條款。

不等薩米離開,菲麗芭又轉頭看向另一位男巫:

“傑爾維斯,聽說你經常在街頭做一些魔法表演,而且觀眾還不少?”

男巫羞愧的低下了頭:

“是的,女士。因為戰爭的緣故,我沒能完成自己的學業,只能用這種低賤的手段謀生。但這並非我的本意,我……”

他的話幾乎立刻被打斷了:

“行了,我專門說這事兒不是為了挖苦你的。在我看來,你具備一個在場的大多數人都不具備的優勢——這座城裡有很多人都認識你,這一點能發揮大用處。

“我需要你公開拜訪市政廳,不管聊什麼都可以,只要讓市民看到你平安的從裡面出來——謠言就像山火,如果不能及時撲滅,終究會燒到我們每個人的頭上。”

頓了頓,菲麗芭又補充道:

“等這件事情結束,我會收你做我的學徒作為報酬——如果你能承受我的教學方法的話。”

傑爾維斯的神情立刻振奮了起來。

菲麗芭幾乎毫不停頓的給屋裡的每個人下達了指令,這些命令無不在其能力範圍之內,且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局勢。

短短几分鐘內,所有人都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