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禾連忙再次俯下身,不敢再亂動。

“抬起頭來。”穿著明黃色朝服的人低頭看著她。

陸青禾緊張地手心都在冒汗,這就是天家的威嚴?

她不敢再遲疑,緩慢的抬起頭來,但不敢直視高林,畢竟在古代,要是直視帝王,那也是死罪一條。

“嗯。”高林似乎是很滿意,“平身。”

陸青禾長舒了一口氣,等周圍的五公主站起來後,才晃晃悠悠地跟著起來,但依舊看著地面。

“聽說,你今天遇襲了?沒事吧?”高林溫聲問道。

“臣女無礙,那夥賊人並沒有傷害臣女。”陸青禾輕聲道。

“嗯。”

高林離開,往最高處走去。

陸青禾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一樣,身上起了一層冷汗,黏黏膩膩的。

雖說那幾句話都是關切的,但著實有些古怪,像是在試探什麼一樣。

“瞧你那慫樣,父王不過就是關心地問了幾句而已,被嚇到了?之前你可是敢躺在父王懷裡睡覺流口水的。”五公主笑著又撞了陸青禾一下。

在,皇帝,懷裡,睡覺,流口水?

陸青禾感覺每個字她都認識,但是組合在一起卻有些聽不懂了。

她小時候膽子那麼大?

這皇帝這麼平易近人?

還是說,陸徑年權勢滔天,皇帝不喜歡也不得已而為之?

實在是太複雜了。

不管是怎樣,她以後都得小心行事,萬不能做錯一步,要是再次連累陸徑年,牆倒眾人推,以後的日子……她難以想象。

陸青禾扯著嘴角笑笑,“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也值得五公主現在提起?”

五公主癟癟嘴,不再說話,只是奇怪地看了一眼陸青禾。

陸青禾蹙眉,難道又說錯話了?

不該吧?

少說話多看,少說話多看,少說話多看……

“有請五公主賀壽!”

隨著總管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重頭戲就這麼開始了。

五公主送了個用羊皮為紙畫的千里江山圖。

圖倒是不稀奇,主要是羊皮……

又是羊皮……

“好好好,賞!”高林高興地大手一揮。

“謝父王。”五公主行了禮,高高興興地回到座位上,滿臉得意。

陸青禾收回目光,繼續看著正中心的位置,幾乎所有人的賀禮都是羊皮所制。

這個國家這麼喜歡羊?

羊是什麼非常神聖的東西嗎?

看來以後她要對羊更加敬重一點,畢竟入鄉隨俗,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有請陸丞相之女,陸青禾獻禮!”

“有請陸丞相之女,陸青禾獻禮!”

“有請陸丞相之女,陸青禾獻禮!”

陸青禾感覺自已被推了一下,回過神來,看到所有人都盯著自已,忙站了起來,走到中間,對高林行了個叩拜大禮。

“臣女失禮,請陛下恕罪。”

“無妨。”

高林滿不在乎地揮揮手。

“呼……”陸青禾放鬆了些,抱著自已的鼓坐下。

兩隻手交織著敲打著鼓面,嘴裡哼著,“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她很緊張,感覺都能聽到周遭的議論聲,但她不敢停下,也不敢看皇帝的臉色,只能繼續奏樂繼續唱。

一曲畢,她額頭上已經滿是汗水,一滴汗水滑落,正敲打在鼓面上,“咚——”

她不敢擦,再次跪好,“臣女表演完畢。”

皇帝沉默,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陸青禾摸不準他的意思,也不敢動,周圍的人都安靜地跪坐在一旁,大廳安靜地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好好好!”皇帝突然鼓起掌來,“有膽識,有魄力,不愧是丞相之女。”

“是啊是啊,真好,這表演真好。”

“丞相大人教女有方啊!”

“恭喜丞相大人,賀喜丞相大人。”

“……”陸青禾無語了,這群牆頭草。

陸徑年連忙站起來,快步走到陸青禾身邊跪下,“小女無狀,望陛下恕罪。”

“……”

完了。

陸青禾腦子裡嗡地一聲,這是搞砸了?

她連忙跟著一起俯下身。

皇帝卻哈哈大笑起來,“關心國家,心繫黎民,何錯之有!聽說青禾最近還救濟災民,把朕給的賞賜也都捐了?”

“……”

雖然陸青禾沒想瞞著,但是連賞賜的銀兩捐了都能被發現。

是該說這個皇帝注重民生呢,還是要說他心眼子小呢。

陸青禾猶豫再三,覺得自已不回話也不是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道:“天家御賜之物,臣女不敢貪,只能讓黎民百姓共沾雨露,以昭陛下之仁德。”

“好一個共沾雨露,賞,重重有賞!”皇帝被哄開心了,高聲道:“不愧是三皇子看中的人啊,聽說今天還是三皇子去救得你?”

高盛連忙起身,也走到陸青禾旁邊跪下。

“父王,兒臣仰慕青禾妹妹已久,確實今天是故意去接她的,沒想到……萬幸沒有出什麼事。”高盛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整張臉都紅了。

哄得高林更是仰天長嘯,“你也是個情種!”

在座的文武百官和家眷也都跟著笑起來。

陸青禾有些害臊地捂了捂臉,總感覺這跟當眾求婚沒什麼兩樣了,有些尷尬,又羞恥!

她正腳趾撓地呢,等著皇帝點鴛鴦譜。

沒想到,皇帝只是抬手,“平身吧,既然丞相一家這麼樂善好施,那就……賞……扣除一年俸祿,救濟災民!”

陸青禾剛站起來,又一下跪下。

實在是摸不準這皇帝的腦回路,該不會他是怕功高震主?

一年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陸青禾想張嘴說話,但被陸徑年眼神警告。

“謝主隆恩。”陸徑年平靜無波道。

陸青禾第一次體會這種伴君如伴虎的感覺,不敢再亂說話。

她心裡懊惱,自已再一次連累陸徑年。

上次罰俸一個月,已經是門可羅雀了,這次一年,該不會皇帝是要架空他吧?

宴會怎麼結束的,陸青禾已經沒有印象了,只知道陸徑年再一次被皇帝留下,她一個人渾渾噩噩地坐在馬車裡先行回府。

“小姐,您怎麼不高興?發生什麼了嗎?”曉瑩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眼裡滿是擔心。

陸青禾點頭,莫名有些委屈,“我搞砸了,被我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