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刀刃上傳來的凌冽殺意,楊釗心下一緊。

“這人就是奔著殺我來的!”

經歷過蘇錦繡偷襲試探之事,楊釗本不想一上來就下殺手。

可面前之人,招式狠辣、殺意如潮。

分明就是為了取楊釗的性命而來。

那還用客氣什麼?

楊釗左手迅猛探出,氣血匯聚盡數附著於掌心,竟是不閃不避免,橫握抓向刀身。

同時右手直拍,後發先至,按向黑衣人胸口。

奪刀、殺人。

楊釗要一同做了。

黑衣人眼見楊釗如此狂傲,獰笑一聲,氣勢再提。

刀氣縱橫,威壓天傾。

赫然是淬骨境後期的功力。

“哧。”

刀光切入楊釗手掌,鮮血四濺,可也僅此而已。

絲絲縷縷的碧色流光如同堅韌的藤蔓,穩穩纏住鋒銳的刀刃。

入肉三分,再難寸進。

黑衣人眼眸圓睜,難以遮掩的震驚神色充斥其間。

下一刻,來不及讓他分神。

楊釗全力拍出的摧峨掌法按在了他的胸口。

“砰。”

沉悶的響聲劃過夜空。

好似一隻碩大的西瓜墜地,摔了個稀碎。

黑衣人緩緩癱坐,如水的長刀早已掉落一旁。

“你,你...怎麼可能,這麼強!”

大口大口的血沫子從黑衣人嘴角溢位,頃刻間就染紅了胸前一片。

“你是誰,為什麼要殺我?”楊釗扯下黑衣人的面巾,一張陌生的臉映入眼簾。

他仔細回想,確認和此人素未謀面。

“呵,你完了。”

“我是璞禹城長刀門弟子,你敢殺我,我的師門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楊釗微微蹙眉,想起那抹驚豔的刀光,頃刻間便分辨出此人的身份。

長刀門,《傲月刀法》!

“是誰僱的你?”楊釗急促催問。

“呵。”

回應他的,只是一聲輕呵,餘下的是逐漸渙散的雙瞳,以及慢慢消散的體溫。

“哎,淬骨境後期也這麼不經打,早知道就留手了。”楊釗看著死不瞑目的長刀門弟子,輕輕一嘆。

目光在黑衣人身上掠過,最終落在那柄雪亮的長刀上。

“可惜了,拿不得。”

楊釗徑直起身,頭也不回的往家走去。

這個屍摸不得。

長刀門是郡城璞禹城內頂級的武館,所傳《傲月刀法》乃是半步精品武學。

只要達到貫通之境,就能擁有媲美精品武學的威力,在璞禹郡內也是威名赫赫的秘傳。

比《傲月刀法》威名更甚的,是長刀門門主羅允年,沸血境後期境界,出了名的護犢子。

無論是非對錯,今日楊釗殺了這名長刀門弟子,都是一樁天大的麻煩事。

刀不能拿,太扎眼。

屍不能摸,若有些許錢財倒也罷了,若是有啥武功秘籍的,楊釗想想就麻煩。

貪多嚼不爛,沒有充餘的源力點,再好的武學也是遠山的雪蓮。

可遠觀,別想褻玩。

可哪怕做到這種程度,也不見得能甩脫麻煩。

楊釗和長刀門素無瓜葛,甚至連璞禹城都沒去過幾次,能把長刀門弟子請動來對付他一個默默無聞的武夫,究竟是多大的仇怨。

這名長刀門弟子出師不利折戟於此,背後主使之人定然還有後手,今日之事還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至於將今天被長刀門刺殺的事情公之於眾?別開玩笑了。

楊釗不想冒險去和羅允年這樣的武夫講道理。

難道告訴羅允年,他長刀門的親傳弟子,堂堂的淬骨境後期境界行刺殺之事,最終竟然敗在了一名默默無聞的縣城匹夫手上?

如此打臉,羅允年怕不是能直接抽刀劈了楊釗!

那告訴師父,求助師門?

蘇長庚也不過是沸血初境的實力,早年間還受過重傷,至今未能痊癒。

若是和師傅說了,蘇長庚估計能親自把他綁了,然後去長刀門負荊請罪!

“看來,要儘快提桶跑路了。”

跑路這事楊釗可熟,以前在廠裡打螺絲時,一旦情況不妙立馬提桶走人。

吃得苦中苦,以後會更苦。

千難萬難,難為不了自已一點。

翠谷縣就是個麻煩堆,眼瞅著一件件麻煩前仆後繼的往自已身上來,此時不抽身,更待何時?

楊釗喃喃自語,腳下卻沒停著,可走了幾步不由放緩,直至駐足。

“不對勁。”

武夫的直覺沒有預警,冷的月,靜的夜。

一切如常。

可楊釗心裡總有種怪異的感覺。

像是被一頭惡狼盯上一般,只等他露出破綻便撲上來瘋狂撕咬。

楊釗環視四周,驀然一驚。

他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兜兜轉轉半天竟然還在遇襲的巷子裡,離剛才交戰的地方近在咫尺。

以他的腳力,這一會功夫不說跑回家了,最起碼也走了一半,絕不至於還停留在這條慶竹巷裡。

“難道是鬼打牆?”楊釗心裡嘀咕,急忙搬運氣血,灌注於雙目之中。

武夫陽剛之氣最善破邪驅煞,若是歪門邪道,此刻被他目中氣血一衝,立馬便會現出原形。

可讓楊釗失望的是,目之所及,什麼也沒發生。

楊釗稍一思量便有定計,微微拱手道:“不知是哪位仙家在此,還請出來一敘。”

“咦?”

“你怎麼發現我的?”

一道青衣從月色中走出,緩步前來。

眼帶風霜,嘴角狹長,毫無半點仙風道骨。

楊釗微微愣神,旋即反應過來,恭敬行禮道:“小人楊釗,見過前輩。”

“哈,你認得我?”青衣人玩味笑道。

“前輩誤會了,小的乃是一介武夫,能如此輕易將困住小人的,必然是仙家法術,前輩的身份不言而明。”楊釗不敢隱瞞,如實說道。

青衣人好似聽到了什麼笑話,捧腹大笑,好一陣才直起腰來。

“果然是粗鄙武夫,就是一隨手而為的小迷蹤陣罷了。”

“新入門的道童三兩日就能學會,還說什麼仙家法術。”

“說來也可笑,你對上那個使長刀的不過一掌了事,好不威風。結果轉頭就被一區區小迷蹤陣困住手腳,學了一身武藝有何用啊。”

楊釗再度躬身,誠惶誠恐道:“前輩所言不虛,我等武夫就會些粗重拳腳,屬實是入不了仙家的眼。”

“呵...”青衣人冷笑一聲,調侃的語氣遽然收斂。

陰冷的目光好似有重量一般落在楊釗身上,越積越重,直如千斤。

楊釗的腰身再低三分。

青衣人終是開口,“你見過大魏武卒嗎?”

楊釗片刻也沒猶豫,回稟道:“實不相瞞,小人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