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盤連續幾天向上後突然下行,指標股竭力護盤,盤面一片狼籍,一時間反彈結束的呼聲佔據上風。

中午,周無用獨自在大戶室瀏覽資訊,金爺來了,下午拉那隻大盤股。

周無用以為金爺出手護盤,他帳上還有一千萬,營業部不止一次提出可以借貸,周無用婉言謝絕,連樊心茹都不理解,金爺今天也是這個意思。

周無用不得已告訴實情,錢是朋友的,人在監獄。

金爺沉默片刻:“你的悟性很高,有良心,好幾個跟我的投資者按捺不住轉到別處,只有你堅持留守.”

“這次跟金爺不為賺錢,是學習.”

“我沒教你什麼.”

“起碼學會了耐心.”

金爺說:“大家都講究抄底,這是個錯誤,普通人沒有能力抄底,賺錢的機會很多,只有找到沒有陷阱的機會才算機會.”

“金爺,萬一錯過行情呢?”

話一出口,周無用覺得自己說了天大的傻話,“我沒別的意思.”

金爺笑道:“沒有錯過的行情,只有放過的行情,要準備的很多,方方面面都要照顧到,你應該能理解。

雖然資本比較瘋狂,其實有很多約束,有的沒有睡醒,有的在路上。

我在路上,因為我懂得休息,做買賣有賠有賺,倒閉的不在少數,我肯定不是第一和最後一個.”

周無用最初判斷的沒錯,進入金爺的圈子需要耐心,還是那句話,餡餅不會自己從天上掉下來,金爺不是神仙,但可以點石成金,你得成為那塊石頭。

這次比較抱歉,錯過加入金爺的陣營,但金爺話已出口,肯定得帶上他。

離開市還有半個小時,周無用心情緊張,便下樓消磨時間,在樓下遇見路彬,兩人見面分外親切,“周哥,想不到在這兒碰見,我出差,同學在這家營業部,過來看看.”

“走,吃個飯.”

“不啦,下午有個會,得趕過去,哦,你在這兒······?”

“沒有,我在大戶室,炒股.”

“厲害,周哥,我現在擔任投資顧問,有沒有興趣?”

“有好訊息?”

路彬說:“風雨彩虹,我不能給你任何意見.”

“禿鷲時刻.”

周無用看出對方眼神的一些內容。

“差不多吧.”

禿鷲這是他們過去常常提到的一個詞,沒有特定指向,可以表示某種情緒和機遇。

周無用通知王紅,下午開盤加速建倉。

開盤後,周無用迅速將帳上的資金用完,十幾分鍾後,行情反轉,幾隻大盤股聯袂上漲,指數一舉翻紅,大戶室一片歡騰。

幾個大戶賺到錢自然開心,但心有餘悸,有人考慮減倉,幾個人產生分歧,請示金爺,金爺讓他們自己決定。

於是,大戶們決定繼續持有。

這時,周無用才明白,這幾個人屬於關係戶,從中分一杯羹而已。

即使牛市,股票也不能能持續上漲,後來很多人明白一個道理,牛市不賺錢,熊市不賠錢。

指數連創新高,許多小盤股獲利回吐,震盪加劇導致下跌幅度加劇,大戶們扛不住了,無法忍受到手的收益日見萎縮紛紛清倉。

周無用的股票獲利百分之二十二,金爺讓周無用出貨,買進大戶拋售的小盤股。

金爺出手,股價瞬間拉起,大戶們趕緊追漲。

行情真正啟動,牛市確立。

但,王紅的行情結束了,迅速清倉,周無用按兵不動。

周無用建議陳煙減倉,陳煙和同伴商量後,決定繼續持有。

周無用理解,每人的出發點不同,目的不同,慾望的層次不同,而且大盤的表現遠遠沒有結束。

陳煙說:“你吃了第一口甘蔗.”

“對,只吃一口.”

周無用同意他的看法又不完全贊同,拿到百分之百甚至更高的利潤還不滿足?周無用接到一個電話,馮易打來的,周保四被抓。

周無用準備回市裡,陳煙聽說也要回去,兩人上了火車,買了花生米啤酒打發時間。

話題自然談到股市。

陳煙處於亢奮之中,覺得周無用過於悲觀,不像一個專業人士,周無用承認,自己離專業領域很遠。

陳煙講的不無道理,大勢正好,入市資金源源不斷,政策面寬鬆,牛市肉眼可見。

在行情面前,人人都是專家,理想化的情緒鋪天蓋地,喜悅可以傳染也很危險,很少有人察覺這一點。

“我賺自己的,別人的意見只是參考.”

周無用一向不喜歡這類辯論,那是理論家的工作。

“資本市場比想象的複雜,它是生意,遠比一般生意更危險,並非一買一賣那麼簡單。

你吃了別人的肉,自己就成了別人眼裡的肉,有一個詞,禿鷲盤旋,都想當禿鷲,誰在地面呢?問個問題,你的目標是賺多少?”

陳煙語塞:“能賺多少賺多少.”

“誰決定的,市場嗎?”

“走一步看一步,大勢挺好的.”

周無用說:“我的想法很簡單,隨時離場,賺到錢就等於跑贏大盤.”

陳煙說:“我明白了,女人要在最好的年齡出嫁.”

“對,跑贏大盤是一個偽命題,散戶靠直覺和信心,現在比的不是這個。

股票齊漲齊跌,好像在跑馬拉松,體力好的跑到終點,體力差的趕緊下車,適可而止.”

周無用說服了陳煙,陳煙沒有說服合作者,本來嘛,誰會鬆開攥到錢的手。

抵達市火車站已經半夜,三亮和小秋等候多時,兩人將周無用接走。

三亮開車,這是一輛日本貨,馮易的車。

小秋說:“周大哥被人舉報,販賣文物,舉報人是黃門的老白,兩人在交易的時候被抓,白也進去了,這兩天的事.”

“咱們去哪兒?”

“餛飩鋪,馮易開的.”

三亮說:“馮易說有人背後搞鬼,陷害,我不知道周保四是你大哥,馮易告訴我的.”

小秋說:“紅天賣給卓必辰,馮易沒動,還掌管紅天演藝廣場,說話辦事有一套,對我們哥倆不錯.”

巷子深處,一家餛飩鋪,鋪子門虛掩透出燈光,聽到動靜,馮易開門出來:“周哥,請進.”

小秋和三亮守在車裡,周無用走進去,馮易說:“這是我姐開的店,小生意,不為賺錢,有個營生好過日子.”

“下兩碗餛飩.”

周無用餓了。

馮易還是那樣拘謹,輕輕坐下:“現在我跟卓必辰.”

“恭喜,高升了.”

“周哥別笑話我,跟以前一樣給人打工.”

“我沒笑話你的意思,憑本事吃飯,一行有一行的規矩,換別人真不行,王天不止一次誇你.”

“我對不起王天.”

“你左右不了卓必辰,跟你沒關係.”

“所以我請你來,準備對付卓必辰.”

馮易臉色微變。

周無用一點不吃驚,以馮易的心計,任何舉動都不過分。

熱氣騰騰的餛飩上桌,周無用急切吃起來。

馮易講了一些事。

王天有後臺這不是秘密,後臺一倒,仇家接踵而來,所謂仇家,倒不是那些產生過糾紛矛盾的人,要命的是幾個傷害案,雖然早處理過,家屬突然提出鉅額賠償,還通報了記者,這時有人願意做中間人調解,這個人就是卓必辰。

王天將演藝廣場低價出手,卓必辰撿了便宜,本來卓必辰是法人,不知什麼緣故突然變卦,讓馮易掛名。

齊紅中擔任總經理,負責看場,態度極差還打了馮易,幸虧卓必辰攔住。

“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

周無用打給北京的王紅,“王天把場子賣了?”

睡夢裡的王紅被電話吵醒:“賣了,怎麼啦?”

“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我讓他賣的,有事以後再說.”

王紅結束通話電話。

“你當法人,卓必辰怎麼想的?”

周無用感到費解。

馮易說:“估計內部出了問題,也可能外部原因,這個不好猜測。

單說我吧,他們認為我好欺負,不怕我變卦,一個齊紅中就把我吃定了.”

周無用說:“他看走眼了.”

馮易眼神亮了,像變了一個人,一掃唯唯諾諾的神情。

“齊紅中天天訓我,一天不訓我,我還難受.”

周無用會心一笑:“放過他吧,一個粗人,過過嘴癮,裝裝黑社會,沒大毛病.”

馮易說:“齊紅中不是對手,區區幾萬塊錢,不值得,我要對付的是卓必辰!”

“跟卓必辰有過節?”

“受人之託.”

周無用喝完碗底鮮美的湯:“看來我不該問.”

馮易說:“周哥,瞞別人不能瞞你,我在市裡只佩服你一個,大氣,如果你在道上混,一定出人頭地。

我在南方犯事,我大哥被抓,不得已投奔姐夫,在市裡夾著尾巴做人.”

“你大哥出來了.”

“對,和以前一樣,不過,他準備來這邊發展.”

“收拾卓必辰就是幫馬六?”

周無用隱約猜到一些馮易說:“馬六幹不過卓必辰,嚴格說來,他不算道上的,馬六吃社會,卓必辰混社會,真正的黑幫,一般人注意不到,他不和普通人交手,馬六大意了,我一直在找馬六,希望他能助我一臂之力.”

“王天應該知道,他們有聯絡.”

“王天換手機了,人不在市裡,再說,王天未必起作用,王天比馬六還差,紈絝子弟。

我沒有瞧不起王天,就事說事,他對我不錯,沒有他,我也得不到紅天.”

周無用想到股市,隱忍,殺伐決斷,人生許多道理有相同之處。

“你想透過我找到馬六?”

“卓必辰的危機快來了,他還矇在鼓裡.”

周無用想起長明道長,江湖的水很深,非一般人能夠理解。

“把卓必辰的後援斷掉,前後夾擊,馮易說:“他的幕後老闆在市裡,姓張,南方過來的,基本沒露面,手很長,我們正在談.”

周無用說:“我們是朋友嗎?”

馮易說:“當然,只要周哥不嫌棄,我肯定跟你做朋友.”

“那行,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把王天屁股擦乾淨,讓他遠離這個圈子,他是我弟弟.”

“我一定盡力,將來絕對給王天一些補償.”

“咱們電話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