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無用擔心穆扉雲不適應鄉村環境,現在看來擔心是多餘的,穆扉雲願意在大棚裡待著,周無用自己走回家,弟媳正打掃院子,因為家裡來了客人,她把兩個孩子送回孃家,周無用想讓她把孩子接回來,弟媳答應過兩天,兩家都喜歡孩子,現在去接孃家不會同意。
聽到周無用說話,媽媽喊他進屋。
媽媽半躺在床上,周無用坐在床邊:“媽.”
“你弟弟說給你了?”
“啥事?”
“找你大哥,讓他回來.”
“說了,回到市裡忙公司的事,本想來跟表姐一起去.”
周無用見過大哥一面,大約初中快畢業的時候,表姐領回大哥,兩人相差兩歲多,見面格外親熱,吃了一頓飯,後來再也沒見過,表姐再沒提及,像記憶裡的一陣風,沒了就沒了。
媽媽說:“告訴他,該放下的放下,人都走了,心裡記恨,耽誤自己.”
大哥離家的原因媽媽的從來不提,親戚也沒人提起,據說弟弟去找過一次,回來說沒找到,以後再也不敢去了。
門外的弟媳喊周無用幫忙,準備炸過年的麻葉丸子,在廚房弟媳告訴周無用,媽媽每提到大哥能傷心落淚數日,她和弟弟總把話差開,以免老人激動。
穆扉雲回來的晚,她跟弟弟去了鎮上,買了補品和給孩子的禮物,看得出這一天過的充實。
村長老婆登門拜訪。
村長老婆心寬體胖挺直爽一個婦女,拉住周無用不住誇獎,打聽穆扉雲的身份,得知與周家無關,似乎鬆了一口起,將周無用拉到院外私聊。
明天我把姑娘領來見面,合適不適合全在你,日行一善,在那邊也落個面子。
周無用問對方是不是村長的親戚,村長老婆連忙否認,人家是縣裡的姑娘咱們高攀不起,女方家自己找來的,她也不清楚人家為什麼看中周無用,受人之託。
周無用這才放心,他怕親戚套親戚,失禮是天大的事,必須考慮周全。
周無用將禮物送給村長老婆,村長老婆欣然接受連連稱謝。
穆扉雲偷笑不止,村長老婆擠眉弄眼的坦蕩不由得引起她的好奇,藉故出來把兩人的話聽了個差不多,想不到周無用竟然也陷入相親的俗套。
同是天涯淪落人。
見穆扉雲滿是幸災樂禍,周無用一點不覺得難為情,相親有什麼好笑的,我們家鄉一向如此。
穆扉雲上樓休息,留給周家談話的空間。
弟媳說:“二哥,明天包餃子,喜歡啥餡?”
周無用說:“韭黃雞蛋.”
弟媳說:“加個肉餡吧.”
周無用說:“給健康家送一碗,他奶在家,要韭黃的.”
弟媳說:“健康經常回來,斷不了來家,總帶東西.”
弟弟在一旁默不作聲,兩人見面不多交流的更少,弟弟為人厚道性格懦弱,似乎有點怕他,或者是自卑。
村裡人評價過周家三兄弟,老大瘋,老二軸,老三善,三兄弟各自一方。
第二天穆扉雲早早起床,發現還是最晚的一個。
“起的這麼早?”
周無用說:“今天有客人,家務活比較多,住的習慣嗎?”
穆扉雲說:“習慣,我住國外的地方跟市裡差不多,周邊全是鄉村,這裡比我想象的好,我還以為是過去的農村.”
周無用問:“什麼叫過去的農村?”
“記得小時候去過農村,印象裡又髒又臭,這裡的村子不一樣,比較整潔,就是路不好走。
我想了,以後可以來度假,我太喜歡溝底下的湖水,天然的度假村.”
周無用說:“一切都會變好的.”
穆扉雲說:“我乾點活吧.”
周無用說:“我弟弟在蔬菜大棚,那邊淨是瑣碎的活,你去幫把手.”
“好好捯飭捯飭.”
穆扉雲想起村長老婆。
周無用說:“那是自然,程式還是要走的.”
穆扉雲說:“我去大棚啦,我跟你弟弟說好了,他出車必須帶上我,權當旅遊.”
周無用說:“好好瀏覽瀏覽祖國的大好河山.”
“祝你成功.”
穆扉雲滿懷同情。
中午,村長老婆帶來一個容貌俏麗的姑娘,銀灰色條絨大衣菊黃色長圍巾黑色緊身皮褲,姑娘很大方,見面先做自我介紹。
“我叫樊心茹.”
周無用覺得自己是老了,現在的姑娘竟然如此豪邁,樊心茹下面的話令他吃驚:“我見過你.”
“見過我?”
樊心茹說:“見過你的照片.”
一年前,他跟楊凡凡去招商會給朋友捧場,朋友與一位北方來的縣級領導洽談開發扶貧專案,閒聊中,楊凡凡得知領導來自周無用的家鄉,順便介紹了周無用,領導大喜並禮貌的遞上名片,在他眼裡,周無用是家鄉的驕傲,臨別時合影留念,領導是樊心茹的長輩,打聽到周無用單身,有意牽線保媒。
周無用這才得知原委。
村長老婆熱心腸,跑前跑後忙著張羅,餃子出鍋,給周無用媽媽端到房間一盤,又和弟媳去黃健康家送餃子,留下剛剛見面的兩人。
樊心茹學的財會專業,現在市裡一家證券公司實習,有了共同話題,避免了一般相親遭遇的尷尬拘謹。
樊心茹說:“畢業後我在北京工作了一年,家裡想給我在北京物色一個物件,最好是本地人。
北京那麼大本地人卻很少,家裡人也是意見不統一,有的希望我回來發展,不希望離家太遠,我就順從民意回市裡工作.”
周無用恍然大悟:“我說的呢,剛才還在納悶,你這麼優秀的條件咋還相親,也是迫於壓力.”
樊心茹大方的說:“壓力倒沒有,我看過照片,覺得還行,如果能回到北京當然更好,那裡有施展的空間.”
周無用說:“金融市場在未來幾年肯定要有一個大飛躍,深圳發展的速度很快,上海也一樣,不過我認為北京的優勢別的地方取代不了,發展空間比我們想象的大.”
“我很想去北京,這裡太閉塞,接觸的東西比較滯後,看過外面的風景,就想住進去,自己又缺乏勇氣.”
樊心茹見過世面也比較健談。
周無用感慨道:“理想的生活就是學以致用,人們往往忽略基礎環境的變化,主動選擇看到的明確的位置,有個哲學家統計過,百分之八十的人被現實打敗,關鍵在於解決不了矛盾.”
樊心茹說:“我倒不認為現實有什麼過錯,現實往往是正確的,隨遇而安也是一種態度.”
周無用說:“這事說不明白,你可以說人往高處走,也可以說人要順從環境,逆流而上是少數人的行為.”
這頓餃子吃的非常愉快,周無用將樊心茹送到村長家門口,互相留了電話,周無用覺得認識了一位朋友,樊心茹懷有同感,兩人不可能走到一起。
下午,周無用去蔬菜大棚,穆扉雲不在裡,弟弟的麵包車也不在,估計外出了。
家裡沒有讓他操心的事,弟弟主外弟媳主內,兩人把日子過的忙碌又舒坦,周無用想起大哥,既然中斷了聯絡,媽媽怎麼知道大哥在市裡的批發市場的。
問題的關鍵在於大哥與家裡反目的原因,如果知道原因就容易找到切入點,眼下沒到時機,只能走一步看一不。
周無用想去村外走走,看看小時候玩耍的記憶,沿著村邊沿漫步,路口,一個半大小子喊住他。
“周大哥?”
周無用止步,半大小子說:“村外路上有人找你.”
找我?周無用問:“誰找我?”
“城裡人,開小車的,你的朋友,喊你過去.”
走到村口,下面路上有一輛黑色小汽車,車邊有兩個人晃動,周無用走過去,見是兩個陌生人,這時,車裡鑽出一個人,關明。
關明笑呵呵的招呼:“周哥,找你不容易呀.”
關明竟然找到柿子溝,周無用臉色急變目露寒光,與以往儒雅的外表迥然不同。
“什麼事?”
關明嬉皮笑臉的模樣:“小云在不在?”
周無用問:“怎麼找來的?”
關明頤指氣使:“你就說在不在?”
“怎麼找來的?”
周無用厲聲喝問,對關明的好感瞬間消失。
氣氛瞬間緊張到極點,滿不在乎的關明收斂笑容,重新打量周無用,似乎遇見一個新面孔。
旁邊一個人開口道:“你誰呀,敢跟關大哥這麼說話,沒禮貌,信不過我抄了你的老窩?”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但凡有點能耐的人身邊總有這種沒出息的跟屁蟲,周無用直接無視,眼睛不離關明。
關明沒想到周無用的態度如此強硬,一時沒反應過來,定定心神方才氣憤的說:“你把小云拐走了,讓我白忙一場,沒想到你這麼卑鄙,知人知面不知心,現在,你把他交出來,我可以既往不咎!”
“怎樣才算既往不咎?”
“看你的表現.”
周無用說:“關明,聰明要用到正道,你追誰跟我沒關係,利用非常手段我可以理解,你不該用下三爛的辦法找我,聽話,現在回去來得及.”
“跟誰說話呢,跟誰說話呢?”
跟關明一起來的兩個傢伙不幹了,上來要動手的意思,關明冷眼觀瞧。
周無用轉身就走,後衣領被人揪住,周無用身子後撤半步右肘向後用力一頂,哎呀,一個傢伙疼的倒地。
周無用轉過身,拍拍另一個傢伙的臉:“你幾歲,穿了幾天尿褲?”
這傢伙一動不動,還算知趣。
關明臉色鐵青,其實,他找人喊周無用出來並不想張揚,但是找到柿子溝的行為就很過分,無知的張揚觸動到周無用的逆鱗。
周無用說:“關明,囂張得有個度.”
關明毫不示弱:“明知道我追她,你暗中使絆,虧我把你當好人,他跟誰也不能跟你,你都多大了,要是缺錢,開價,十萬.”
周無用氣的發笑,關明以為有門:“二十萬?”
周無用的笑容漸漸消失:“我給你一百萬,你保證不再追他.”
關明眼眶泛紅:“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