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嗎,小區門前滿地玫瑰一堆彩燈,還有一對大紅燈籠,看樣子關明要在晚上拉開陣勢,有大紅燈籠的襯托,夜晚的玫瑰更加引人入勝更加驚心動魄,太誇張了。
關明接下來的行為印證了周無用的判斷,招呼手下上車揚長而去,留下一地玫瑰。
“我的媽呀.”
穆扉雲扶住腦袋,“住不下去了,住不下去了,噁心,噁心,光天化日,門衛不干預嗎?”
“門衛收了錢,他不會干涉追求愛情的年輕人實現夢想.”
周無用發自內心的快樂。
穆扉雲嚴肅的說:“不行,我得離開這鬼地方,越快越好。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不希望我死,對吧?”
“什麼意思?”
穆扉雲說:“只有你能救我,如果你不答應,我跳樓前跟王紅打電話告別.”
周無用看出對方眼睛中的狡黠:“我現在給王紅打電話.”
“打,當我面打.”
穆扉雲真生氣了。
陰沉的嚇人。
周無用說:“你怎麼屬狗的,變臉也不通知一聲,這事能要你命?”
穆扉雲不再說話轉身回臥室收拾行李,周無用守在門口默默看著,穆扉雲來時一個箱子,走時當然還是一個箱子。
周無用擋住去路:“真的要走?你去哪兒,回家,我送你.”
穆扉雲扭過臉不答理,相持幾分鐘,周無用說:“晚上,等到天黑,你真的忍受不下去,我不攔你.”
“說話算話.”
穆扉雲只能寄希望於周無用,她沒地方可去。
周無用心裡有個疑問,穆扉雲不同意相親可以理解但不至於離家出走,即使離家出走,現在這種狀況依然不考慮回家肯定另有隱情。
他想開口詢問,但這話問不出口,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看來王紅委託自己照顧她不是偶然的。
果然,黃昏時分關明重新出現,在小區門口拉起五顏六色的彩燈,兩個大燈籠高掛大門兩端,說不盡的喜慶,一個巨大的心形玫瑰佔滿大門外的空地,引起行人圍觀,人越聚越多,連路過的司機都停車觀看,以為春節搞優惠活動。
穆扉雲抱住行李箱可憐無助,看空氣都像仇人,周無用說:“我帶你去個地方,現在就走.”
臨行前穆扉雲給王紅打電話,關明陰魂不散,跟周無用外出躲避幾天。
王紅回覆的很乾脆,隨便。
前門出不去走後門,因住戶寥寥無幾後門關閉暫不開放,兩人從柵欄上翻出小區。
小區的公交車站不能去,繞道去城中村那一站,離開高樓大廈的庇護踏上硬梆梆的冬天田野寒風刺骨。
世界並不寒冷,冷的是心,心情改變世界的溫度,周無用提著行李箱感覺像逃難的,不對,更像逃婚的,道德綁架的逃亡,王紅分明在縱容穆扉雲,看來穆扉雲不光躲避相親,還在躲避未知的事,穆扉雲笑逐顏開恍若冒險的精靈一路跳躍。
一個小時後抵達城中村,路口有幾輛計程車,司機聞聽趕夜路去鄰縣還是沒聽說過的荒山野嶺紛紛拒絕,加錢包車不管用。
周無用給弟弟打電話,讓他馬上開車來市裡火車站,計程車將兩人拉到火車站,下車後走進候車大廳,大廳裡氣氛熱烈,繁忙的春運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排椅上密密麻麻擠滿疲憊的旅客,所有的空地被行李佔據,有的還打了地鋪。
穆扉雲從沒見過如此壯觀的場面,直楞楞的感慨:“怎麼不坐飛機呀.”
“何不食肉糜.”
周無用拋下一句轉身出了候車大廳。
穆扉雲追問:“什麼意思?”
“鬧饑荒多吃肉.”
啊,穆扉雲還是沒反應過來。
門口兩邊走廊裡沒多少人,夜風吹動,周無用站在水泥橫攔前臉龐僵硬,廣場燈火閃耀,進出的旅客絡繹不絕,看看手錶,十一點,弟弟過十二點才能趕到。
吩咐穆扉雲原地等待,自己去廣場四周轉了一圈,在商店買了兩件軍大衣一個棉座墊,順便買了幾盒禮品和菸酒。
穿上厚厚的棉大衣暖和多了,穆扉雲坐在水泥橫欄上:“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想回家?”
周無用低頭看向陰影裡的穆扉雲,儘管衣物臃腫卻擋不住女孩天生的優美輪廓,可小葉更漂亮,周無用心想,那個北京女孩也穿軍大衣,扎著麻花辯,腿上穿一件漂白的牛仔褲。
穆扉雲說:“家裡生意出現狀況,關家提出合作意向後提出收購,條件苛刻,媽媽同意了。
媽媽說這怪不得人家,在商言商,人家沒有義務救濟你,爸爸還在堅持,他不甘心。
其實媽媽早有移民的計劃,處理掉市裡的產業。
我不同意,國內形勢這麼好,有大把的機會,可家裡很亂,整天吵的不可開交.”
周無用想了想:“情況沒那麼糟.”
穆扉雲輕聲道:“的確沒有那麼糟,我帶回來一些資金,想給家裡用,媽媽不同意,我只好自己想辦法,開一家公司,反正我不想去國外生活.”
周無用大致能感知一些情況,民營企業發展到一定規模都會遇到瓶頸,進一步海闊天空,這一步很難,而退一步未必風平浪靜。
難怪關明有恃無恐,確有趁人之危的嫌疑,穆扉雲不想給家裡添麻煩,一味躲避,自己高估了關明,而關家低估了穆扉雲。
穆扉雲說道:“你看市裡有發展嗎?”
“發展什麼?”
“我想經營奢侈品,最高階的.”
周無用說:“為什麼王紅買的房子緊鄰高新開發區,周圍有許多在建的廠房商品樓,基礎建設代表城市的未來,擴充套件性很強.”
“市場調研怎麼做?”
“看規模,如果只在市裡做,我看沒必要,現在的市場很好,如果放眼大西北,市場調研必不可少.”
“我沒那麼大的能力,先從市裡做起,市場調研還是要做的,報給總部.”
“你不是說家裡要移民?”
“他們出去我想回來,在外國找份工作很容易,可我覺得已經待夠了,我的同學有不少退學提前回國內發展,稀裡糊塗都把錢賺了.”
“你說話老氣的很.”
周無用一句話把天聊死。
穆扉雲說:“我很老了,說話當然老氣.”
“南方發展很快,北方是下一個熱點,資本每天都在開拓沙漠,先知先覺的人都在搶制高點.”
周無用跑遍南方城市,那些城市的變化的肉眼可見令人目不暇接,北方也在緩慢的啟動,復甦。
老的不是你,是我,富足的生活使我缺乏鬥志,偏安一隅,惶恐不安找不到未來的方向,周無用產生莫名的哀愁。
穆扉雲說:“王紅說你有大局觀,看問題很準,看來她是對的,總部也是跟我這麼說的,開拓者這個詞聽上去聽古老,現在卻是潮流,說的容易做起來辛苦.”
周無用說:“我不懂這些,你得找個懂行的諮詢.”
穆扉雲說:“謙虛,王紅創立影視公司也是你催促的.”
周無用早把這事忘了。
王紅和楊凡凡的合作持續到大學畢業結束,楊凡凡轉向金融業,王紅找到一份電視臺的工作,沒幹幾天便辭職投奔楊凡凡。
但是電視臺短暫的工作經歷給予她極大的影響,有了投身影視圈的想法,徵求周無用的意見,周無用看出王紅對金融業不感興趣,缺少職業的熱情和理性,堅定支援她的選擇,做自己喜歡的事。
公司正當用人之際,如果王紅離開會留下巨大的缺口,一時找不到合適人選,楊凡凡再三挽留,王紅左右為難,還是周無用說服了楊凡凡。
不過,周無用覺得沒這麼簡單,王紅不是輕易放棄朋友的人。
一輛麵包車停在廣場邊,下來一個年輕人,弟弟到了。
麵包車向北馳離城區再轉向東南,弟弟少言寡語,默默握住方向盤,兄弟倆之間沒說幾句話,穆扉雲卻體會到他們兄弟間血濃於水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