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無用右手左手搭在廖平山肩頭,恐怕他按捺不住,廖平山只好耷拉著腦袋。

每個地方都有這類貨色,港片看多了整天扮大哥,要是這樣能行走天下,社會就別發展了。

齊紅中瀟灑的伸出一根指頭:“我叫齊紅中,聽說過嗎?”

周無用搖搖頭,齊紅中又說:“咱們談談,我這人不跟小人見識,一向只找老大.”

周無用說:“這裡沒有老大.”

齊紅中眯起眼睛:“兄弟混哪兒的?”

周無用說:“生意人,做生意.”

齊紅中展開笑容:“告訴你,你惹麻煩了,林峰這家歌廳答應給我的,凡事講究先來後到,如果你真的不知道我和林峰的約定,我不為難你,開個價,我照價給你,不讓你吃虧.”

周無用說:“沒打算賣.”

齊紅中伸出大黑臉態度越來越和氣:“沒商量?”

周無用淡淡的說:“如果你誠心想要這個歌廳,另約個時間,換個地方談。

還有,你說林峰先答應賣給你,把他約來,三對面,我為接這個地方傾家蕩產籌錢,房子都賣了,不是你一句話說給你就給你.”

齊紅中身邊的一個小弟嚷道:“齊大哥親自出馬是給你面子,別不知好歹,現在出手來得及,到時候砸手裡求我們買可就晚了.”

廖平山實在按捺不住,慢慢上前打量這傢伙:“聽不懂中國話,不賣.”

齊紅中臉色陰晴不定,不住的轉動大眼珠子:“馬槽裡多出一張驢嘴,你是哪根蔥?”

廖平山說:“我不叫蔥,我叫廖平山.”

“平山的人肯定能平事,你敢當家嗎,我跟你談.”

齊紅中死死盯住廖平山。

周無用說:“他不當家,我當家,跟我談,平山,坐下.”

廖平山回到座位把頭低下,大廳頓時安靜,十多隻眼睛互相揣摩觀望。

還是齊紅中的小弟打破僵局:“齊大哥,你還有個約會,該天再說,咱們有的是時間跟他們玩.”

齊紅中聳聳肩膀:“今天到這兒,各位晚安.”

齊紅中還真不含糊,掉頭走人,來的快,去的快,一幫人迅速消失,搞的三人摸不清頭腦。

費小青知道齊紅中其人。

齊紅中在這一帶還算知名,談不上多厲害,反正打瞎子罵瘸子壞事一樣不拉,整天帶一幫閒人瞎轉悠,名下有一家卡拉ok廳,據說還是市裡第一家。

周無用說:“風雲人物啊.”

廖平山輕蔑道:“談不上,跟風雲不沾邊,街痞.”

周無用說:“看樣子這貨不會善罷甘休.”

廖平山說:“遇見狗就不吃飯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肉照吃酒照喝,生意照做.”

費小青呸了一口:“晦氣.”

周無用想到一個問題:“你倆動動腦子,姓齊的有沒有敲詐的意圖,跟林峰勾結,還是真想接手?”

費小青說:“我找林峰問問,哥,這事你別管,有我在,林峰不敢耍我.”

周無用說:“林峰有沒有可能做局下套?”

廖平山說:“一手錢,一手貨,執照都換了,不可能有套.”

費小青說:“林峰早幾年下海,擺地攤賣早點倒買倒賣,手裡攢夠了錢才想做大,挺本分一人。

這裡是他租下自己裝修的,還請我幫過忙,他要是敢黑我,打斷他的腿.”

“跟腿沒關係.”

周無用讓兩人坐下。

不怪周無用不相信林峰,生意場很難用道德品質衡量,十萬鉅款有可能使人喪失理性,別說一般朋友即使手足翻臉也不足為奇,如果林峰沒問題,那麼齊紅中不足為慮,恐嚇歸恐嚇,他再牛比也不敢強行霸佔。

周無用說:“明天你去醫院看看.”

哎,小青答應。

周無用說:“平山,沉住氣,千萬別動手.”

廖平山說:“早改邪歸正了,家裡有老婆孩子,我要出事誰養活他們.”

中學時代,廖平山經常打架,曾經看不慣剛進城的周無用總是一本正經的認真學習,兩人交手多次,所謂不打不相識,終於打出一份持久的友情。

關鍵在於廖平山打不過周無用,周無用下手狠,有蠻勁不考慮後果,因為他沒有退路,不自衛就捱打受人欺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雖然廖平山學習成績上不去,但也不再惹事生非,畢業後結婚生子過上安穩日子。

周無用慢慢說道:“我覺得這事蹊蹺,再霸道的人也得師出有名,假如一個人能橫到強買強賣,絕對天下無敵,離死就不遠了,除非是個瘋子。

生意場上有行騙欺詐的,空手套白狼的,沒有明搶明奪的,我看齊紅中沒這膽子.”

費小青說:“林峰一家老小跑不了,不必把心思放到他身上,倒是齊紅中,我想看他怎麼玩.”

凌晨,睡在沙發上的周無用被王紅的電話驚醒。

王紅問:“晚上怎麼沒回去?”

周無用說:“朋友開業,喝多了.”

王紅說:“小云怕黑,她從國外回來人生地不熟,小區偏僻我不放心,你沒事少往外跑.”

“知道了.”

周無用感到歉意。

臨走,周無用囑咐廖平山有事打電話,齊紅中再搗亂馬上報警,廖平山讓周無用放心,該幹嘛幹嘛,有他和小青盯著,齊紅中翻不了天。

回到小區樓上,穆扉雲正在做煎牛排,蒸螃蟹,意式蔬菜湯,烹飪工程接近尾聲,周無用吃驚不小:“那搞來的食材?”

“王天送的.”

“昨天我怎麼沒發現?”

“上午通知他送的,西郊有家冷庫,進口食品應有盡有,比較小眾.”

周無用不習慣吃西餐,肚子餓的咕估叫,趕緊下泡麵,幾分鐘工夫熱騰騰的麵條出鍋,兩人各吃各的,風格迥然不同。

周無用把泡麵吃的呼呼呼,彷彿享用山珍海味。

楊凡凡評價過他的吃相,狼狽,狼狽是個什麼概念,夠陰損的。

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改不了,所以他很少參與宴席聚會,即使參加也儘量少動筷子,免得讓人令眼相看。

另一邊,穆扉雲輕風細語慢慢咀嚼享受美食的樂趣,周無用發現穆扉雲和自己的節奏相似,全然一付旁若無人狀態,客氣而拘謹,互不理會。

吃完飯,周無用心裡有事,有些發呆,穆扉雲主動收拾起碗筷。

站在陽臺上眺望,對面的建設工地一派繁忙,原來開闊的原野逐漸被建築物充填。

大道上車輛稀少,他忽然懷念起北京的車水馬龍,也許離開北京是個錯誤,楊凡凡瞭解他的秉性,隱瞞了很多事,金錢是能夠償還的,情感永遠償還不了。

哎呀,廚房傳來穆扉雲的驚呼,周無用趕到廚房:“怎麼啦.”

“受傷了.”

周無用看到燈下一根細嫩光滑的手指頭,芝麻大一點紅斑,醉了,這也敢稱受傷,蹭破點皮而已。

周無用不得不做關心狀:“怎麼搞的?”

“鋼絲球擦的.”

周無用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厲害,沒幹過家務.”

“真沒有,洗碗又不是技能,不會不是罪過,會感染嗎?”

穆扉雲十分憂慮。

周無用說:“幸虧發現的及時,不然會截肢.”

穆扉雲說:“怎麼處理呢?”

“創可貼.”

周無用有種特別的個性,壓力越大越活躍,用表姐的話講,狗脾氣不定性,周無用也意識到這一點,一帆風順時總能發出詩人般的惆悵,中學那會兒廖平山極其看不慣他這一點,後來才慢慢習慣。

“漂亮不能當飯吃.”

周無用小聲嘟囔。

“什麼?”

穆扉雲耳尖。

“偉人都會做飯.”

周無用慢吞吞清理完廚房,穆扉雲還在滿世界尋找創可貼。

周無用說:“王紅沒打算在這兒住,不可能有備用的藥品,實在不行,用白酒消毒.”

“樓下有藥店嗎?”

“藥店在三里地外,忍忍就過去了.”

穆扉雲眉頭精巧的皺起,說實話,她的一顰一笑無不惹人愛憐,難怪關明契而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