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變的是你

聞言，十鳶臉上的笑意微微斂去，明豔如芙蕖的容顏極冷。

“打人一棍子，再喂一顆棗子？”

“皓翎王好算計，想借此求藥？恕我無能，幫不上皓翎王的‘大忙’了。”

十鳶的聲音玉質清潤，泛著一種奇異的冷，令蓐收臉上笑意也險些維持不住。

這時，阿念開口了：“十鳶姑娘，我聽聞，你想讓父王傳位於蓐收？”

聽到這話，蓐收臉色變了又變，叫苦不迭，天知道，他對王位壓根沒有興趣。

十鳶臉上的冷意霎時如潮水般褪去，接著露出溫和的笑容：“你認為如何？”

阿念認真思索了片刻，沉吟道：“我父王沒有皇子，僅我一個王姬，確實後繼無人，蓐收為人精明，聰慧，又是我父王一手調教出來的，的確是一個很合適的人選。”

聞言，十鳶臉上笑意更是如春風般，絲絲縷縷搖曳著：“果然是個聰明人，皓翎王所求，只要辦到了我要求的事，我自然也一言九鼎，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

蓐收臉色一變，拉住阿念，臉上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剛欲說話，阿念卻掙開了他的手，認真看向十鳶：“你說。”

十鳶深深看了蓐收一眼：“不管日後西炎與辰榮軍如何，皓翎，都不得插手。”

她是很看好蓐收的，此人若是當王，定不會比瑲玹差，日後西炎、皓翎、辰榮三足鼎立，瑲玹，蓐收和豐隆角逐，鹿死誰手還尤未可知。

“辰榮軍？”阿念臉上露出一抹疑惑，但緊接著就想到了清水鎮。

蓐收臉色也嚴肅起來，他自是知道十鳶與辰榮軍師相柳關係匪淺，卻沒想到，她竟願意為了後者籌謀到這一步，以利誘之，干涉皓翎的王儲人選。

他抿了抿唇，低聲道：“十鳶姑娘本事過人，的確需人相求，但你若覺得能以此威脅陛下，左右王位之選，那便錯了，抱歉，姑娘所言我們不能答應。”

說著，蓐收輕嘆一聲，看樣子這一次來緩和關係是失敗了。

他本以為聽了這話，十鳶會生氣，誰知，她依然淺笑嫣嫣，穠豔的輪廓線條給人一種極為鋒利的衝擊，她雖是笑著，可眼裡卻透著一貫的事不關已的通透冷靜。

她轉頭看著滿池金蓮：“別急，世事無常，或許很快你們就又要求到我頭上呢？”

蓐收臉色豁然一變，嘴角抽搐了一下，拉著阿念又匆匆離開了。

他們一走，四周便清淨起來。

十鳶並未著急離開，她也沒興趣參觀婚禮，便坐在長廊，看著水中錦鯉奪食。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清淺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老闆娘還真是有閒情逸致，旁人都在觀看塗山族長大婚，唯有你在這裡看魚。”

十鳶輕笑一聲：“你不也在這裡閒逛？皓翎王姬這樣尊貴的身份，不在席間受人吹捧吹噓，來這裡作甚？哦，我倒是忘了，今日可是你的葉十七成婚，心裡如何能痛快？”

她聲音清甜，帶著絲絲惑人，分明沒有諷刺，可偏偏小夭聽出了幾分冷嘲。

小夭苦笑一聲，看著廊下水池中的錦鯉：“自從離開清水鎮，一切都變了，往日還能與老闆娘一同飲酒閒談，如今，卻相看兩厭，連坐在一處說話都帶著機鋒。”

十鳶身子往後靠了靠，平淡道：“我從未變過，變的是你。”

聞言，小夭一怔，轉頭看向十鳶，她眉目間總是噙著淡淡的笑，可眼睛卻冷淡。

仔細一想，的確，十鳶從未變過，她一心向著相柳，愛屋及烏，護著辰榮軍，而她，因玟小六的身份，不牽涉皓翎西炎，只是一個藥鋪小老闆，足矣與她稱友，甚至，她當初還幫過她，救過她，一切的變化，都是從她迴歸皓翎，成為皓翎王姬開始的。

十鳶成了仇人，十七成了陌路人，如今，她只有一個哥哥了。

思及此，小夭眼神變得鎮定起來，她看向十鳶，說道：“老闆娘，如果我哥哥答應，永遠不出兵清剿清水鎮的辰榮軍，你可否答應，不再與瑲玹和西炎為敵？”

辰榮軍盤踞清水鎮，早已成為了西炎的心腹大患，一處難以根治的重疾。

他們是做不出什麼傷害西炎的事，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一日不將辰榮殘軍清剿乾淨，就一日無法安心，這是西炎王心頭的疙瘩，無論如何都要解決的事。

當一個相柳已是將難度提升十倍，又來一個十鳶，辰榮軍氣運未盡。

西炎探子來報，清水鎮後山佈下了一層極為厲害的結界，完全無法攻破，曾經還能混入其中的探子，如今已無計可施，她和瑲玹心裡都很清楚，這是十鳶的手筆。

在孤注一擲，於皓翎伏擊十鳶，清水鎮誘殺相柳後，這兩人已對瑲玹起了殺心。

西炎山的五王七王本就虎視眈眈，十鳶和相柳又靈力高強，真要殺瑲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內憂外患下，她實在不得不擔心瑲玹的處境，這才前來請求。

看著小夭鄭重的神色，十鳶罕見地怔了一瞬。

她倒是沒想到小夭能說出這樣的話，可惜，她的目的早已不單單是保住辰榮軍。

小夭看十鳶久久不回答，心頭有些著急：“老闆娘，你可願與我立下盟約？”

十鳶手腕一翻，手裡便多了一杯熱茶，她輕啜一口，打量著小夭，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問道：“離開瑲玹，和活著，這兩條路擺在你眼前，你選哪個？”

很快，小夭的身世就會在整個大荒流傳開來，那時，她的生死無人能夠保證。

書中，她有相柳捨棄一命，如今沒了情蠱，可就沒那麼幸運了。

聞言，小夭面色一變，看十鳶的眼神變得極為警惕：“你想做什麼？”

十鳶望著茶盞中浮浮沉沉的綠芽，笑聲清冷：“我若想殺你，你能靠近我幾步？”

這時，長廊那頭走來一個身著紫色錦衣的公子。

十鳶和小夭都回頭看去，看著來人，止住話茬，小夭眼中沁出點點驚豔。

那公子一手負在身後，姿態閒適朝這邊走來。

他有種近乎蘼麗的容貌，臉龐白皙，劍眉斜斜飛入鬢角的幾縷烏髮中，眼尾上挑，唇色近乎嫣紅，薄唇微微勾著，眼瞳中滿是笑意，整個人倜儻不羈，絕世風流。

許是察覺到有人在看，他抬眸一眼，融於餘暉般的光彩，美不勝收，卻並未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