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清水鎮的規矩

老木一臉焦急地迎上去，問道：“怎麼回事啊？”

麻子人雖長得膀大腰圓，但很講道理，凡事總讓人三分，怎麼會被打？

春桃口齒伶俐，抹著眼淚道：“早上我給人送羊血，不小心衝撞了個小姐，我和小姐賠禮道歉，說弄髒的衣裳我們賠，可那小姐的婢女卻折辱我，說我是賤民，賠不起，我便與之爭吵了幾句，最後打了起來，麻子就……就被人打成這樣了。”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小姐，連我兄弟都敢打！”串子一聽，扛起藥鋤便跑了。

他雖嘴上嘟囔麻子，不樂意他當了屠戶高的上門女婿，可實際上心裡很重視麻子，兩人都沒有爹孃，和親兄弟沒兩樣。

玟小六皺眉，串子脾氣急躁，處理不了大事。

“我去看看！”老木也怕串子把事情越搞越糟，便追了上去。

清水鎮沒有官府，唯一的規則就是強者生存。

十鳶坐在一旁慢條斯理的喝茶，看了一眼麻子的傷，將一瓶藥拋給玟小六。

玟小六擺手一笑：“麻子傷不算重，用不得老闆娘的神藥，不過還是多謝了。”

她將藥還給十鳶，又自顧自給麻子上了藥，對春桃吩咐道：“你留下來照顧麻子，我去看看老木和串子。”

言罷，她就匆匆忙忙離開了回春堂，葉十七緊隨其後。

十鳶喝完杯中的茶水，也出了回春堂。

西炎瑲玹和皓翎憶來清水鎮也有些時日了，卻不常出門，說起來，她還從未見過這位小說中的男主角，若要幫相柳開疆擴土，顯然她與西炎瑲玹之間也算不上友好了。

十鳶走到屠戶高的肉鋪子門口，就看到了簇擁在一起的人群，以及時不時的驚呼。

她周身緋色的流光閃爍，人群便不自覺讓開了一條路。

十鳶走到人群前方，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面，輕嘖一聲。

老木和串子都狼狽躺在地上，而臺階上的黃衫女子手中指印變幻，神光呼嘯，老木便如同一個傀儡般被戲弄，被刁難，他本就上了年紀，一時間不住的哀嚎。

而在黃衫女子身後，站著一個拍手嬉笑的少女。

少女蒙著面紗，穿戴皆是不俗，只是不住指揮著黃衫女子折辱老木。

她言語間滿是純真笑意，好似真的只是將折辱老木當做玩笑。

玟小六就站在十鳶不遠處，她瞳孔微震，眼白裡泛著血絲。

未幾，玟小六上前對著少女作揖，又對海棠道：“他認輸，請姑娘停手！”

少女卻像是什麼都沒聽見，繼續指揮著黃衫少女，看老木愈發狼狽，她咯咯地嬌笑出聲，一派單純不惹俗世的模樣，卻叫周圍圍觀的人不寒而慄。

玟小六大聲呵斥道：“清水鎮規矩，無生死仇怨，認輸就住手！”

少女看向玟小六：“我的規矩便是冒犯了我的人就要死，但哥哥不允許我傷人，我不傷人，只是看他耍雜耍，怎麼，這你也要多管閒事？”

老木眼裡閃著淚光，對玟小六祈求道：“殺了我！”

玟小六心神俱震，動了殺意。

她上前兩步，剛欲動手，卻看到黃衫女子被一個跟頭掀翻在地，緊接著又頭朝下，腳朝上被倒吊在屋簷下，裙裾翻飛，說不出的悽慘。

“誰？！”少女一驚，海棠是她的貼身侍女，實力極強，怎麼會有人破了她的術法？

她忍不住後怕時，一道輕靈嫵媚的聲音自人群中響起，帶著些清淺的笑意：“清水鎮的規矩，誰來了都要守。”

玟小六鬆了口氣，和串子一同上前攙扶起老木。

十鳶緊了緊身上的雪白大氅，走上前來，手中藥瓶金光逸散，落在老木和串子身上時，傷口便肉眼可見的消失了，不過，身體上的疼痛沒了，精神上的卻治癒不好。

老木垂著腦袋，沉默不語，一副被折彎了脊樑的模樣。

玟小六語氣感激道：“多謝老闆娘。”

對方實力強橫，她不是對手，不過，先前趁著那侍女晃神間，她下了毒，原本是想將毒下在始作俑者身上的，但那少女不知佩戴了什麼避毒的寶貝，竟讓她沒法子動手。

少女眼神戒備，怒聲道：“無知賤民！你若再不放了海棠，我就叫哥哥殺了你！”

十鳶輕笑，上下睨了少女一眼：“賤民？你又比我高貴在何處？”

話落，她手指輕點，少女便重重跪在地上，人群中發出了倒抽冷氣的聲音。

老木也愣住了，他看向十鳶，眼底再度浮現出淚光。

“做錯了事，總要受罰的，清水鎮的規矩不能破，我也不殺你，只是想看你和老木道歉罷了。”十鳶聲音很輕，卻帶著幾分促狹。

玟小六聽罷放聲大笑起來：“老闆娘這話當真是說到了我心坎上！好！”

她眼神激盪地看著十鳶，忽然發現老闆娘也沒她想的那麼可怕，她明明人很好嘛。

少女似是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當察覺到膝蓋處的劇烈疼痛時，尖叫起來：“賤民！賤民！你竟敢如此折辱於我，我定要殺了你，將你千刀萬剮！”

“哦？”十鳶輕輕搖了搖頭：“真是不乖。”

她剛欲動手好好整治一下這嘴賤的皓翎藝，葉十七卻忽然破開人群，背對著少女，制止道：“夠了，得饒人處且饒人，老闆娘此舉與先前的她們又有何分別？”

十鳶看著面前的葉十七，將手指收回大氅裡，片刻後，笑了起來。

她笑得花枝亂顫，一旁的玟小六，老木和串子卻心如寒冰，看著葉十七的眼神帶著幾分陌生，似想不通他為什麼要幫身後的少女。

十鳶撥出一口白氣，輕聲道：“我只是不想叫人擾了清水鎮的規矩，既十七求情，那便罷了，回去吧，下次若再記不住好好說話，我可要將你的舌頭給割掉了。”

話落，十鳶便蓮步輕移，離開了人群。

不過，行至人群外時，她腳步頓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街邊的屋簷。

她彎唇一笑，離開了這裡。

十鳶走遠後，屋簷上銀色的光點閃爍，漸漸凝聚出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相柳身著一襲雪白的直墜長袍，負手而立，矜貴華然，他掩在面具下的眸子望著十鳶悠然離去的背影，不由得閃過一絲瀲灩的漣漪，一時辨不清他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