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中年男人,一張肥胖油膩的臉,眼睛間距有點窄,這令他的表情看起來總是顯得很侷促。
沐羽看了看旁邊的魏殊,魏殊會意地點點頭,開口道:“馬哥,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沐老闆,他愛交朋友,所以我今天帶你來玩玩,順便打聽點事情。”
一壁說著,一壁將一個信封塞進馬哥的上衣口袋。
“都是朋友,好說,好說,你看你,這是個啥意思嘛!”
馬哥裝模作樣推脫一番,在魏殊的堅持下,故作勉強地收下信封,卻不忘隔著口袋,摁了摁厚度。
沐羽看著馬哥,打了個手勢,服務生端上來花生米、醬黃瓜、滷雞爪鴨腳各一碟,以及一瓶五糧液。看到那瓶五糧液,馬哥那侷促的眼睛裡瞬間擠出一道光亮。沐羽笑著給馬哥斟上一盅酒,遞了過去,馬哥喜笑顏開接過,一飲而盡。
“沐老闆客氣了,有事儘管吩咐。”
“向馬哥打聽點事,和您共事的那個失蹤的保安,您瞭解多少?”
“咋又是老雷啊?你上回不是來打聽過嗎?”馬哥掉頭看著魏殊。
“哦,是這樣的,這個姓雷的,和魏兄弟的爸爸的同事,據說是老鄉,關係還不錯。現在那個同事欠了魏兄弟的老爸的錢,數目可不小,他人卻躲起來了。他老爸急啊,這不,咱們兄弟倆想找他老鄉打聽點線索。”
“原來是這麼回事,你幹嘛不早說?上次你給我看照片,只問上次門口被揍過的那人,究竟是誰的朋友,我也不想惹麻煩,就告訴你老雷已經不見了,打聽了也沒用。反正是真不見了,誰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說來也奇怪,怎麼好端端的,就無緣無故不辭而別了呢。”
“被揍的那人叫吳春榮,是我老爸的同事,他老婆懷疑他找小姐,派他小舅子跟蹤到富龍,在門口揍了他,結果他喊冤,說是找老鄉來玩,他舅子死活不信,於是吳春榮叫了裡面的一個保安出來證明。這個保安就是你說的老雷嗎?”魏殊問道。
“是有這麼一回事,當時我們準備去食堂吃午飯,有人跑來喊老雷,我們都跟去看熱鬧。門口有個瘦不拉幾的男人戴著一副眼鏡,被人拽著衣領,拼命叫老雷來著。老雷趕緊去勸架了。不過是一個誤會而已,咱們也沒放在心上。”
“那個老雷多大年紀?全名叫啥?哪裡人?”
“大概四十來歲,全名叫雷愛民,至於哪裡人嘛?.......一時還想不起來了......”馬哥喝了口酒,鄒著眉頭極力回憶。
“哦,好像是本市萊陽縣安水村人,對,就是!為啥我記得這麼清楚呢,因為我媳婦她妹子就嫁到他隔壁村!我們又正好一個大宿舍,閒下來喝點小酒,聊個家常,說叨說叨,就聊到這了,所以有點印象。”馬哥嘿嘿笑著,又來了一口酒,伸出筷子夾起了花生米。
沐羽給他續上酒,思忖了片刻,問到:“他不辭而別,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家裡突然有事,回老家了?”
馬哥搖搖頭,“不太可能,他老家沒人了啊,回去幹嘛?他老婆早些年去沿海打工,跟著別人跑了,女兒也被帶走了。說來也怪他自己不爭氣,一天到晚,老是對外吹噓自己有門祖傳的接骨正骨手藝,其實也沒見用來正經營生。光吃老婆軟飯去了,不但喝酒賭博,還動不動就打老婆,他老婆受不了了,就跟人跑了唄。他爹媽早死了,也沒啥兄弟姊妹,孤家寡人的,覺得在村裡待著怪沒勁的,就進城來做保安了。
也是怪啊,他進了城,居然給他七拐八拐找到了一個老鄉,居然還是個稅務局的小領導。他沒事就說老鄉請他喝酒吃飯,每次都是吃得笑容滿面回來,可得炫耀好一陣子。你說,他那小個子老鄉圖他個啥?這麼上趕子請他吃飯。”馬哥搖搖頭,一臉不可思議。
“會不會是他老鄉圖他個啥呢?”沐羽意味深長地看著馬哥。
馬哥突然愣住了,魏殊也是一臉懵。
“怎麼說?.......不可能啊,他有啥......”馬哥突然恍然大悟。
“難道是........不,不,不......不可能......”他使勁搖搖頭。
“是啥?”魏殊感覺更加蒙圈了。
沐羽輕輕笑了,“難道會是因為女人?”
“......老雷這人吧,沒了女人後,倒是經常想方設法揩點小姐便宜,被馬仔哥都揍過幾回了。不是看在他幫幾個馬仔接過骨的份上,上面還真會把他給開了。
不過有一次,他算是派上用場,發揮所長了。據說是夜總會里,有一個小姐受傷了,好像是摔斷了骨頭........你知道的,這種事不好找正規醫院光明正大的治,所以夜總會就派活給老雷,讓他負責給那個受傷的小姐治療接骨,老雷幾次回來都在自言自語,說傷得真叫一個慘。
那姑娘誰也沒見過,反正老雷挺盡心的,說這女的看起來和別的女人挺不一樣,怪可憐的。
難得看到他也有這麼心善的一面,每次提起這個女的,說話也沒那麼下流了。嘖嘖嘖......”
“那他有沒有提過,他老鄉也見過這個女人呢?”
“這可說不好........反正他負責照料那個女人開始,感覺他老鄉來的次數明顯是多了,畢竟,每次來,兩個人都有一起出去吃飯,老雷回來也沒忍住,總是要嘚瑟幾句。”
“老雷照顧那個女人大概有多長時間?”
“哎呀,蠻久就是,大概持續了差不多兩個月,那姑娘估計傷得蠻重.......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嘛。”
“老雷失蹤的那幾天,夜總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嗎?或者說有什麼傳言?那個女的現在還有沒有什麼訊息?”
“沒太聽說啊.....沒啥訊息.....噢,在老雷不見了的當天晚上,挺晚了,都是凌晨兩三點了,大家都睡下了,一群馬仔突然闖進宿舍來,罵罵咧咧翻了一通老雷的床鋪和行李啥的,也沒啥收穫,走前還囑咐我們一看到老雷的行蹤或者有他的訊息必須馬上上報。你說,他是不是偷了夜總會錢了?........這不是作死嗎?要真是這樣,還指望他能回來?不要命了?”
“那.....”沐羽正了正身子,問到,“老雷走後,沒再安排你們中的誰,去負責照看那個女人嗎?”
“沒......估計是好了吧?或者,換別的什麼部門的人去負責了?誰知道呢。咱也不會那接骨的手藝啊!”
“馬哥,這富龍夜總會,姑娘是不是分三六九等,分開管理的?”
“必須的啊,姑娘們得分檔次的。就是馬兒不也分個優劣不是?”馬哥下作地笑了笑。
沐羽心裡不由泛出一陣噁心。
“一般的或者本地的貨色,基本走普通包廂,主要提供陪酒服務,需要跟客人出臺的,由媽媽桑談好價格,直接抽水。至於高檔貨色,是不能隨客人出去的,會送去富龍五星大酒店那邊,對客人提供貼身服務。
她們的進出都是專人負責接送的,走的也是專門通道,咱們不敢過問,更別說靠近了。我們雖說是保安,其實不過是負責看看門、守守車等日常安保,小姐們的保鏢那可是專人負責的。”
“小姐們都是固定那批人嗎?”
“那可不好說,我聽雷愛民無意中說過,小姐們流動性很大,其實是由幾個媽媽桑帶隊管理,臨市之間常有交流互換,主要還是為了逃避警察追查,另外,也是為了防止小姐與客人串通,走漏了訊息吧。”
馬哥走後,沐羽坐在包廂裡,獨自沉思,魏殊一肚子的疑問,他不明白沐羽屢屢詢問關於小姐的內容,與導致他一家陷入麻煩的吳春榮有什麼關聯?然而沐羽對他的追問,卻是兀自沉思,一問三不答。
魏殊自覺沒趣,帶著惱怒的表情,悻悻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