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大漁業出口大國,漁業的收入高達數百億美元,但是在這些鉅額財富背後,是讓人想象不到的黑幕。
在泰國漁業大約200萬緬甸工人中,有近100萬是非法勞工,這些人大多被人口販子以25000—30000泰銖的價格賣往泰國,從事著沒有任何保障且永無休止的工作,也被稱之為現代社會的奴隸——海奴。
瞧見了麼,這就是周道所看見的。
至於泰國的地下賭場,基本和海上漁業的非法勞工一樣,屬於隱藏在陰暗角落的業務,在這個國家軍人政變之前就一直存在,直到政變開始才遭到了毀滅性打擊,如今,早就死灰復燃了。
“過.”
用手肘趴在賭檯上的周道敲打了一下賭檯,隨即喊出這一句。
他在玩德州撲克,完全不懂那些泰式賭法的周道,選了一張證件賭場內自己唯一會的賭檯,這還是沒進監獄前,在訓練館內曾經的經紀人教他的。
這也是不怎麼會花錢的周道工資份額中大部分錢款走向,剩餘的,是他一整個月的生活費。
是的,周道在一家地下賭場內賭博,這能讓曾經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於短時間內不出現在思緒當中,如果想延長時長,那就得看運氣了,假如贏了的話就沒什麼問題,可惜的是,他一次都沒贏過。
賭桌上的白熱化程序讓周圍看客都瞪大了眼睛,當公牌掀出梅花9、方塊5、方塊j、紅心6四張後,拿著方塊a和方塊k兩張大牌的周道正在等待著最後一張方塊湊足同花。
賭徒一般在這種時候都會去判斷對手的牌以及勝率,但周道沒有,他喜歡的只是求勝欲,眼前的公牌已經證實了只要最後一張是方塊,對手無論拿什麼牌都得輸的時候,那就去搏最後一張就好。
那時檯面上的籌碼超過了三萬泰銖,這張臺子也是整間地下賭場內注碼最小的一張。
周道的對手似乎也在等最後一張牌,所以先喊了過注,周道沒理由在這個時候壓上全部身家,自然樂於看著。
荷官在牌盒裡拿出了最後一張,故意拖節奏的慢了一拍才把這張牌給掀開,那一瞬間,紅心10出現的一刻,周道的對手直接將手裡的籌碼全押了上去。
這把牌輸了,周道什麼也沒湊出來,而他的對手起碼有一對兒,沒準還是9、10、j之類的順子:“棄牌.”
周道扔出手裡的牌,轉身走出了賭場。
今天的運氣不太好,不,準確的說,是最近五年的運氣都不怎麼樣。
有時候周道在想,是不是之前的運氣太好了,把之後的份額都給用了……“冰沙、冰沙,美味的冰沙……”叫賣聲傳了過來,賭場裡賣冰沙的少年端著托盤正在一張賭檯一張賭檯的繞,有些燥熱的周道伸了伸手,準備走出賭場之前買一杯冰沙降降體內的燥熱時,耳畔想起了熟悉的聲音:“周道教練,你怎麼在這!”
是他寧瓦。
周道看了他一眼,瞬間明白了這下子為什麼會睡在拳館裡:“這就是你說的沒日沒夜的狂歡?”
他寧瓦不太好意思的縮了縮頭:“你也喜歡來這玩麼?周道教練.”
“我不是教練,只是個清潔工.”
他說完,將手裡的籌碼隨便扔在托盤上一枚,端起冰沙向賭場門口走去。
幾步追上去的他寧瓦在他身旁說道:“別那麼小氣啊……周道教練,你覺得我去打職業怎麼樣?”
周道站在賭場門口,等保安開啟了拿到需要輸入密碼才會開啟的密碼鎖房門,一步踏出:“那是你的事.”
“一個月之後x體育館將會舉辦一場自由搏擊比賽,冠軍獎金達到了一百萬泰銖,你覺得我有希望贏這次的比賽嗎?”
離賭場門口越來越遠的周道笑了,握緊朝天微舉的拳頭往懷裡收了一下說道:“加油.”
“他寧瓦,你他媽幹什麼去,客人在催冰沙了!”
賭場門口的保安暴怒的嘶吼著,他寧瓦止住腳步看著夜空下越走越遠的老周,扯著脖子喊一句:“那你當我的教練,為我準備比賽行嗎?”
周道的身影在路燈下越來越遠,他彷彿什麼也沒有聽見一樣向前走去,一步,又一步的消失在了夜空裡。
他寧瓦端著托盤望向了周道消失的位置,抱怨道:“拽什麼!”
“你他媽是不是打算讓我出去揍你才肯回來?”
“哦,來了!”
他寧瓦轉回身端著冰沙衝向了賭場,這是他的工作,在賭場內當服務生為客人們端去免費的冰沙賺取小費,如此一來,需要撫養六名子女和四位老人的父母會過的輕鬆一點。
回到賭場,滿耳朵都是賭客們的吵鬧聲,保安一把拽起了他寧瓦肩頭的衣服兇狠罵道:“要是想挨拳頭提前點打聲招呼,難道你要老闆的貴賓等著你嗎?”
他被推著向前踉蹌了幾步,身後的聲音又一次傳了過來:“經理室要四杯冰沙,去重新做,別用你那都化掉的東西招待貴客.”
他寧瓦不喜歡這種生活,一點都不喜歡低三下四,但是他必須要這麼做,哪怕門口那名保安揮動拳頭之前的一刻,他有100%的把握將其放到,可為了每個月的固定薪水,還是要在這忍氣吞聲。
因為……芭提雅和其他城市不一樣,它已經被夜生活給慣壞了,當有了繁華的、人頭湧動的夜晚後,商人們已經開始不習慣在清晨早早的起來去賣一份賺不了幾個錢的早餐,一般來說想在這座城市吃早點除了酒店包含的早點外,自己做是很不錯的一種選擇。
他寧瓦就在做早點。
這個時候忙碌了一整夜的他已經離開了賭場,在海邊不遠處的一座茅草屋門外煮麵,而身後的茅草屋裡老人不停咳嗽的聲音很讓人揪心。
咳、咳。
“呃……”還沒睡醒卻被迫醒來的不情願被這聲沉吟完全展示了出來,緊接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光著瘦弱的膀子從茅草屋內走出,就在空無一人的沙灘脫下褲子站在那小便。
三分鐘以後,屋裡傳來一聲呼喊:“喂,媽的藥吃完了,下班別忘了去買.”
四十幾歲的男子嘆了口氣,計算著說道:“一萬二加六千加一千四……”邊說邊提上褲子走進了茅草屋。
又過了幾分鐘,四十歲左右的女人頂著蓬亂頭髮也從茅草屋裡走了出來,她慢步走到他寧瓦身邊:“兒子.”
“嗯.”
他寧瓦好像知道這個女人要說什麼似得,不怎麼想搭腔。
“一會還需要去拳館麼?漁船上現在缺個收網的,給的價碼很高……”茅草屋裡突然傳出了雷霆般的怒吼:“你他媽給我閉嘴!”
“他寧瓦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選擇,別用任何理由讓他揹負上我的命運.”
女人憤怒的回嘴:“多個人幫你不好嗎?你一天打四份工,每天十二點回來,早上六點就要出海,還能熬多久,別忘了自己的年齡,四十幾歲了,想熬死麼?”
“那是我的事!”
“我在養我的父母!”
“等我躺在病床上那一天,他寧瓦自然有他的父母要養,現在,這還不是他的責任.”
光著膀子的男人站在了茅草屋門口,儘管瘦弱,可他能扛山。
他寧瓦在茅草屋前眼看著父親端著碗筷將鍋裡還沒完全熟透的面挑起,就這麼坐在沙灘上一口一口吃了下去,隨後,向碼頭走去。
這就是他的生活,面前,是擁有無限可能的大海,走出去,海闊天空;身後,是一雙雙渴求著幫助、需要有人分擔重擔的眼睛,退回去,家裡不過是多了一個能賺點基礎生活費雜役而已。
幸好,他寧瓦還有父親的支援。
小時候,老師說每個人都應該有夢想,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教過我們,當現實和夢想發生衝突的時候應該怎麼做。
他寧瓦相信父親也一定有夢想,他卻為了年邁的奶奶放棄了自己的夢想以不停不休的工作來保護自己的夢,只有窮過的人才明白夢有多重要,就算是為了父親,也不應該輕易妥協,不管這條路多難,起碼,應該拼盡全力的去努力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思緒萬千時,他寧瓦上了海灘邊公路上的公交車,那輛車將這個年輕的孩子載入到芭提雅的大都市,緊接著停在了城市邊緣的一建倉庫門口。
那時的他寧瓦下車走向倉庫,很熟練的開啟那扇故意留著的窗,翻身躍了進去。
他還能休息一會,起碼周道來開門之前不會有誰前來打擾。
這,是他寧瓦一天中睡得最香甜的時刻,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的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