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舊識舊事 上

柳華年看了一眼葉無情，張了張口，終是沒有出聲。

“我倆是舊識。”

葉無情輕嘆口氣，緩緩開口，他不想瞞著葉澤，也沒有必要瞞著他。

“這個故事很長，你確定要聽？”

在葉無情的記憶當中，葉澤仍是那個沒什麼耐心稚氣未脫的小屁孩。

想吃漂漂亮亮的糖畫，又不願等人作畫，吃不到又要鬧，先前他可沒少因此挨身上。

“聽！”

葉澤興致高昂。

有瓜誰不吃？這兩人的狀態根本不像只是舊識這麼簡單，更像知根知底的老夫老妻。

就喜歡聽這種愛恨情仇！

“六年前，我以二十六歲便踏入了九轉武王，我當時的修為遠超同齡人，甚至比一些世家公子的修為還高，讓我的虛榮心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滿足，那段日子我都要飄起來。

直到一個雨夜，我和南寧城中一些同齡的家族公子一起聚餐完回去的路上，我看到城門旁站著一位身形岣嶁的老婦人，她痴痴的望著城外的景色，好像在盼望著什麼似的。

出於好奇，我便上前詢問了一番，那名老婦人滿是驕傲的跟我說:‘我的兒子去支援前線了，他要為國守邊疆了，只是我這心啊，就是放心不下他，就是擔心啊！’

那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起碼，從未在父母臉上見過，他們眼中好像永遠只有大哥，那個天賦碾壓一起同齡人的——葉瓊，我的大哥現在已經在前線當起了大將軍，聽說過幾日從前線歸來便會被提攜為守關大將。

那是別人一輩子都奢望不來的榮譽，被女帝親自授獎，我好像一直活在陰影裡，那個高大的背影早早擔起了家族重任，那是個自已一輩子都在追趕的背影。

但是，好像從未追上過，甚至……沒有並肩同行過。

我有很多名字，葉家三弟或是葉瓊的弟弟，但是就是沒人叫我，葉無情。

我微笑著安慰著那位老婦人，卻沒有人安慰我，那夜，我第一次失眠了。

我好像第一次認清自已，認清自已的弱小、認清自已的無能，我其實不止一次知道自已和大哥的差距很大，只是我沒有想到……

可以差這麼多，他是威風凜凜的守關將，而我，只是一個逍遙城中的酒蒙子。

我一直以來都沒有放棄過跟上他步伐的想法，但是那夜不知怎的，這個想法愈發強烈，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想放棄了，反正怎麼樣都跟不上他，反正這樣的生活也挺好的，反正無論如何努力，父母都看不到我……

我離開了，離開了南寧城，去了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北梁城，我知道我的做法很懦弱，我知道我不過是在逃避。

但是留在南寧城，那一句句的‘葉瓊弟弟，葉家三弟’讓我無所適從。”

葉無情一直皺著眉，長嘆口氣，神色悲涼。

“在這裡沒有人認識我，他們都叫我葉無情，我好像終於找到了自已，我不是什麼葉瓊的弟弟，也不是葉家三少，我只是我自已，我是葉無情……

一次，在客棧吃飯的時候，門口來了個老乞丐，他唯唯諾諾的蹲坐在門口歇腳，看著客棧裡形色各異的人，直咽口水。

我看的心口發酸，走過去遞了口水給他，忽然，在我視野內出現了一雙手，或者說是兩隻手，一隻手拿著剛出爐的饅頭，一隻手拿著滷製的雞腿，我抬頭看去，與他二人相視一笑。”

說到這葉無情笑了笑，看向柳華年，此時的柳華年正好看著他，二人視線碰撞一瞬，柳華年對著他微微一笑。

那輕輕一笑，破去了葉無情的防禦，瞬間紅透了耳根。

葉無情輕咳兩聲，繼續說道。

“那老乞丐一一接過後連連道謝，我三人也因此相識，坐在了一起，三個來自天南海北的人肆意的回望過去，暢談理想。

正是那次徹夜暢談，我們成了好朋友，我們都是因為得不到認可才離家出走的，不過和我不一樣的是，他們很有抱負，他們離家出走是為了實現自已的價值，造福百姓，而我……只是為了逃避，他們二人，一男一女，一人名為墨弦，另一女子喚做——柳華年。”

“那晚過後，我被他們的熱血感染，我也要證明自已，於是我們三人便協商一併去官府，我們本欲上前線殺敵，做個大將軍，卻被告知這些年前線壓力不大，參軍倒反會加大官府的軍餉負擔，最終在一個官員的三寸不爛之舌下，我們屈身做了護送員。

起先我們都是運輸一些糧草，那時的我們很高興，終於能為國家做貢獻了，後來慢慢的許是因為修為高，我們三人被派去運輸一些人，最開始我們被告知運輸的是戰場逃兵，要交由北梁王親自處理。

那時我們也沒多想，直到有一天，有個人哭喊著讓我們放他出去，先前也不是沒有人這麼哭喊過，只不過那人一邊哭喊，口中一邊喊著:‘魔鬼、魔鬼、魔鬼，北梁王是吃人肉的魔鬼！’

我心中有些不悅，便踢了鐵籠一腳，他卻瘋了似的往鐵籠上撲‘弄死我！快！弄死我！北梁王在做人體實驗！他會一點點刨下我的肉，吸乾我的血的！我已經跑出來一次了！我已經……活不了了！’

於是我便往他腳踝處看去，一般死刑犯人腳踝上會有一道猩紅色的印記，而他，有兩個。

我們倒吸一口涼氣，因為這印證了他說的話，他跑出來過！

一直以來我們都是從三個官員手中接手這些所謂的犯人，再押送到北梁王的地下宮殿，不過他從來不讓我們進入，那些犯人也只讓我們送到門口，向內望去，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刑拘，我們起初都以為是給死刑犯準備的，用來折磨他們，便也沒多想。

這次我們也和往常一樣，將犯人送了過去，一切照常。

直到，又過了幾天，我們押送了一名女犯人，一直以來，都跟我們說押送的是逃兵，所以我們還一直很深惡痛絕。

直到我們看到這個女人，我們才發現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我們便準備去最開始押送犯人的地方跑去。

我們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