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兒,父親在這裡實在呆不下去啊,你放心,督主他不會真讓自己未來的兒媳留在詔獄的。”
“你是為父最孝順的女兒,為父知道你一向懂事。”
洛坤見洛甯沒有答應,忙又哄了幾句。
在他的印象裡,只要他對長女說上兩句無關緊要的關懷的話,長女的眼裡就會露出十分的濡慕之情。
他如今這般悽慘,又這樣低聲下氣地求自己女兒,洛甯沒有理由不答應。
“父親……”
洛甯欲言又止,面上似是有些不忍。
“甯兒,難道你不願意救為父出去。”
洛坤進來後雖只受過一次審訊,捱了一頓不重的鞭子,但人已經被嚇得不輕,現在又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氣惱地一把將人推開,怒聲道。
洛甯本就是半蹲著身子不穩,洛坤又是突然使力,因此她整個人往後邊傾去,右邊手肘重重地撞在地上。
“洛姑娘!”
外邊的青梧忙閃身進來。
洛坤本來還想對著長女喝罵幾句,但見著青梧的模樣,別說張嘴說話,連頭都不敢抬了,隨手抓了幾根稻草扔了出去,恨不得將自己埋起來。
“沒事,青護衛不必擔心。”
洛甯順著他的攙扶起來。
“我還有幾句話要同父親說,勞煩青護衛……”
洛甯站穩身子後,看向青梧一臉為難地道。
青梧往洛坤身上掃了一眼,最後還是應了洛甯的請求出去了。
“父親誤會了,這幾個時辰甯兒一直自悔那時被嚇呆了,所以甯兒一早就將這想法同陸督主說了,還為此跪求了許久,不然也不會這麼晚才見到父親。”
看著洛坤抬頭時眼裡露出的希望,洛甯繼續說道:“可陸督主卻說父親和芷兒妹妹的事事關重大,神御衛還未查清,不能放人。”
聽到事關重大,洛坤嚇得幾乎要閉過氣去,還好洛甯又說了一句:“不過督主答應會盡快查清此事,父親應該不會在這裡受太久的罪。”
“而且甯兒準備了些銀票,會盡力為父親打點的。”
洛甯說著將袖口的兩張百兩銀票取出。
“這點銀票夠做什麼的,這裡可是詔獄!”
洛坤聽過長女的話,先是心中一喜,但見到那銀票只有兩張,這高興勁又沒了,不滿地嚷了一句。
“可甯兒身邊的銀錢不多,這是甯兒存了好久的月錢。”
洛甯滿臉的愧疚。
“這個不難,我寫一封信,你帶回去給你祖母和母親,讓她們多給你一些銀票帶來。”
洛坤想起長女一個月只有五兩銀子的月例,手頭上確實沒什麼銀錢,這事還真怪不上她。
但這牢房裡哪有紙筆。
“父親略等等。”
洛甯拿著那兩張銀票到了外邊,遞給牢房外守著的神御衛:“能否請兩位備一份紙筆。”
“這……姑娘稍候。”
其中一個神御衛往青梧那邊看了一眼才拱手應了。
洛甯沒等上多久,紙筆就到了手中。
“快給為父。”
洛坤也不挑,接過洛甯手中的紙筆,伏在地上就開始寫了起來,洛甯看到那五千兩銀票嘴角微彎。
“你拿著回府,一定要早些將銀票送進來。”
洛坤看著長女將紙收好,還不放心地叮囑了一聲。
“父親放心,甯兒記住了。”
洛甯認真地應下。
“芷兒妹妹那邊是不是也要打點一番?”
洛甯剛想轉身,又似想起什麼止住了腳步。
“還是你這孩子懂孝悌之道,不過芷兒是姑娘家,這詔獄的人想來也不會太過為難,花上幾百兩銀子稍作打點也就夠了。”
洛坤心底還是氣著洛芷行事連累了自己,但芷兒畢竟是他和表妹情濃時生下的孩子,若是芷兒出了事,表妹必定會痛心不已。
表妹為了他,那會兒連性命都可以不要,他怎麼捨得他傷心,不過這打點的事還是該以他為先,只要他平安,他自然不會不管芷兒。
“都聽父親的吩咐。”
洛甯順從地應下,又說了幾句擔憂的話,便出了牢房。
青梧在前頭引著路。
“陸督主。”
洛甯一出詔獄,就見到馬車旁負手而立的人。
上馬車時洛甯依舊被陸宥扶著,被撞傷的右手垂放在身側,只是她沒見到身後夜色下陸宥微蹙的眉頭。
馬車行駛了小半刻鐘,洛甯手肘處的疼痛越發厲害,左手幾次想抬起,但還是生生止住了。
“受傷了?”
沉冷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不小心撞了一下,並無大礙,謝督主關懷。”
見到這句問話,洛甯蠢蠢欲動的左手算是徹底停歇了。
她只察覺到上邊的人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微偏過身子。
“坐近些。”
洛甯驚訝地抬眸。
那人手上拿著一個扁圓的瓷盒。
這是要給自己上藥?
“若是不願,回去讓婢女給你上亦可。”
陸宥說著就要將手裡的藥盒放到洛甯身邊。
“勞煩督主了。”
在那藥盒離了陸宥的手前,洛甯往裡坐了一點,將右手臂的袖口拂了上去,露出一段雪白的皓腕,只是手肘處泛著點點血紅,旁邊還有些青色。
陸宥垂了眸子,用玉片將盒子裡深褐色的藥膏抹在洛甯手肘處。
“嘶……”
一陣辛辣的疼痛從手肘處傳來,洛甯頓時冷汗直冒,口裡也忍不住出聲。
上藥的手懸在了半空。
太疼了!洛甯有些後悔自己方才伸手伸得太利索。
但過了幾息,洛甯忽然感覺那疼痛又消散了,傷口處感覺到陣陣清涼,甚至連那撞傷的鈍痛也好受了些許。
“督主見諒,方才是小女失態了。”
洛甯看著陸宥將玉片放回藥盒中,放下手臂,側了側身子,又坐回到原來的地方。
“這藥雖烈,但效果很好,回去後讓你婢女再上幾日藥,便不會有大礙。”
“謝督主。”
洛甯正要抬手去接,那人已將那白瓷盒子放在自己身邊。
兩人之間又隔出淡薄的涇渭分明來。
“陸督主,日後我還能再去詔獄見父親嗎?”
這次洛甯沒有迴避那道淡沉的眸光,繼續解釋道:“家中長輩實在擔憂,我也不好總是驚擾督主。”
她甚至都沒有隱藏自己的難處,不過就算她不說,這人也能經采葛的口得知。
“可。持此令牌,詔獄那邊不會攔你。”
“小女謝過督主。”
洛甯看著扁圓瓷盒旁刻著“寒”字的玄色令牌,鬆了一口氣。
她想到這人興許會答應,但沒想到會答應得這般容易。
這人待自己,兩世都很好。
她也應該投桃報李。
洛甯想起前兩日思索的前世之事,抬頭看向上邊又微微闔上了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