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段嘉安買完早餐之後打算再出去外面轉轉,看能不能找到一份合適的兼職。
剛跨坐上腳踏車,前方不遠處剛好有一位民警走過來。
段嘉安腦海裡浮現自已讓江浩初報警的畫面,心想這不會是來抓他的吧!
不對!要三千才立案呢!而且江浩初那麼大個老闆,只是想單純的撩他,不至於拿報警當兒戲。
段嘉安這麼想著,隨後騎著腳踏車往校門口那邊去。
“同學”一隻大手握住他的車把手,對方看了一眼照片,再看看段嘉安說:“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
“噗……”段嘉安看著警察,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不是吧,那老流氓真報警抓我啊?”
警察皺一下眉:“具體的去到局裡面細聊!”
警察看起來一臉嚴肅,段嘉安心裡卻像懷揣著一隻小兔子,撲騰撲騰地亂跳。
難道真是因為昨晚的事?不至於吧,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跟著警察來到警局。
說實話,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本以為會像之前電視上見過的那樣,被銬起來審問。
結果卻讓警察直接領他到一個辦公室裡面。
在一張大方形桌坐下,警察給他倒了杯水後說:“您好啊,我這邊接到報案說您故意損壞他人財物。”
段嘉安一臉懵:“什麼意思?”
下一秒警察拿出一張照片遞過去給他:“這個您認得嗎?”
段嘉安接過看一眼,上面是那輛粉紅色的大 G 車,此時照片上還是完好無損,沒有任何噴漆寫字痕跡。
“認得。”段嘉安剛想交代自已往上面噴漆寫字的事情。
警察說:“車子損壞程度比較慘不忍睹,現在車主需要您這邊進行一個賠償。”
就寫幾個字能有多大損壞?段嘉安了解過,也不是什麼嚴重剮蹭,去掉油漆上的字也就幾千塊而已,正想說話時,警察又拿出另外一張照片。
“我去!”段嘉安“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看著眼前的照片,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照片上那輛粉色的大 G 車窗玻璃碎成了渣渣,保險槓更是凹進去一大塊,像是被大鐵錘砸一下,又像是被大象踩了一腳,
而唯一能看出來的,就是上面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跡——可不就是他段嘉安本人的筆跡!
段嘉安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憤怒,他抓住對方的手著急忙慌地解釋說:“這個字是我寫的,但是車身損壞跟我沒關係!”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一個男人推著轉動著輪椅,嘴裡發出嘿嘿哈哈的聲音,挪了進來。
段嘉安定睛一看,坐在輪椅上的人竟然是江浩初!再仔細看過去,他雙腿都被繃帶纏得嚴嚴實實的,看起來好像半身殘疾似的。
警官說:“車主來了,具體的情況您二位可以先協商一下,我這邊先退出,後面有需要再叫我。”
“又見面了”江浩初固定住輪椅,再將手裡的杆子立起來,輸液吊牌在頂上晃悠兩下,差點掉地上。
“那車是你的?”段嘉安語氣帶著質問,手裡的拳頭握得緊緊的,“你這是要訛我?”
“怎麼可能是訛你。”江浩初一臉無辜,甚至還有些委屈,“我這剛從閻王爺那回來呢,你好歹先關心一下我啊!”
段嘉安頓時語塞,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傢伙:“你車禍跟我有什麼關係?”
“肯定有關係啊!”江浩初看著他說,“你是不是往我車上寫字了!”
“寫個字能把你寫出車禍?你以為我是神筆馬良啊!”段嘉安不耐煩,聲音突然加大,“你還能再扯淡一點嗎?”
江浩初說得有理有據:“你看啊,就因為你在我車上寫字,導致我開車視線不清晰,視線不清晰從而也導致我發生車禍!”
“人不行怪路不平?”段嘉安罵他,“你技術爛就別賴上面有字,而且明知道視線不清晰你還開出去,你是不是智障啊?”
“我去,你還人身攻擊啊!”江浩初故意嚇唬他說,“罪加一等!”
這人也太無賴了吧!要不是在警察局,段嘉安真想一拳砸在他臉上,“我還沒說告你性\/騷擾呢!”
本以為這句話能嚇到對方,沒想到江浩初臉色都沒變,甚至還笑著說:“你有證據嗎?”
“你……”段嘉安一下被問住了。
江浩初笑了笑,身子往後一仰,略帶戲謔地說:“那我可要告你誹謗了哦!”
說到證據,段嘉安突然想起來昨晚那個停車的地方是監控死角,他之前兼職的時候經常躲在那兒打遊戲摸魚。
“那你有證據嗎?”江浩初學著他的樣子笑了笑,“我噴你車的證據。”
江浩初停頓了一下,隨後就從包裡拿出手機,往桌上一甩。
手機上正在播放一段影片,正是段嘉安拿著噴漆在車上寫字,還有他回頭看了一眼說:“你幹嘛?”的正臉照。
真是卑鄙無恥的小人,居然還錄影片!段嘉安氣得眼睛通紅,慌亂地伸手去搶手機。
江浩初說:“你想刪就刪唄,反正我有備份,你的正臉可看得清清楚楚。”
“你……”
說不過也吵不過這個無賴,段嘉安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開始和對方好好談:“咱們講講道理行不?我只是寫了個字而已,我可以賠你清洗的費用。”
“那車禍的損失呢?”江浩初指了指自已的腿,又指了指桌上的廢車照片。
“我說了這些跟我沒關係!”段嘉安兩手拍在桌子上,面目猙獰地瞪著江浩初,“你到底講不講道理?”
江浩初先是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情緒這麼激動,有點心疼,低著頭說:“這不正在跟你協商嘛?”
“你這是協商嗎?分明就是胡攪蠻纏瞎扯淡!”
段嘉安深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已平靜下來。他心裡清楚,在這裡發脾氣一點用都沒有,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你滿十八了吧!”江浩初叫住他,說道:“間接傷害可是要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哦,你真的要把事情鬧大嗎?”
段嘉安大聲嚷嚷道:“我沒有間接傷害你啊,我只是在車上噴漆寫字而已。”
江浩初說:“一個工人隨便丟個菸頭,結果引發了一場森林大火,造成了嚴重的財產損失。
站在他的角度看,只是不文明地丟了個菸頭而已,但如果燒的是你家的東西,你會因為他說不是故意的,就不追究他的責任嗎?”
“你……”一說到大火,段嘉安整個人都開始變得陰沉下去,回想起小時候那一幕,身上的力氣也好像被抽乾了,要挨著身後的牆壁才能站穩。
\"你怎麼了?\"江浩初感覺到他不對勁,正想過去看一眼
段嘉安很快收拾好情緒,擦掉額頭上的冷汗,轉頭說道:“我去讓警察來判斷責任!”
江浩初見著急,立馬嚇唬他說:“現在我們私下溝通解決,鬧到那邊對你更沒好處,畢竟我可是萬惡的資本家。”
他看著江浩初,咬了咬牙,說道:“那你想怎麼樣?”
江浩初微微抬起頭,目光直視著段嘉安,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我也不想為難你,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這事兒就算了。”
“什麼條件?”段嘉安警惕地問道。
“照顧我的生活起居。”江浩初輕描淡寫地說:“等我傷好了,這事兒就算翻篇了。”
“不行!”段嘉安說:“我還要上學呢!”
“又不是讓你 24 小時隨叫隨到。”江浩初想了想,伸出三個手指說:“每天三個小時,去我那兒給我洗衣做飯外加打掃衛生,怎麼樣?”
這麼一聽的話,好像也還成,至少不用賠錢。段嘉安瞅一眼對方的腿:“你要是一輩子坐輪椅,我難道要照顧你一輩子嗎?”
“我呸呸呸呸”,江浩初嘖了一聲,罵道:“你這是咒誰呢?”
“一個月期限”,段嘉安的臉色很是難看,如果對方不同意,那他就直接破罐子破摔,著重強調:“一個月之後咱就兩清了!”
“那就這麼定了。”江浩初很是爽快地答應了,臉上的笑容很是怪異,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段嘉安無奈地嘆了口氣,心中暗自嘀咕:這次算是被這個無賴給拿捏了。
“那加我個微信,到時候聯絡你也方便”,江浩初說完就把自已的二維碼遞了出去說:“你掃我!”
段嘉安拿起書包,轉身走出了警察局。
得回去好好想想,接下來的一個月該怎麼應付那個不要臉的流氓。再看一眼時間,都已經下午一點多了。
“呼”,段嘉安深吸了一口氣,這大半天不僅工作沒著落,反而每天還得多花三個小時去照顧別人。
段嘉安出去後,帶他來的警察隨即和他擦肩進屋。警察臉上表情十分驚恐,大步流星地走到江浩初旁邊,一言不發,直接就一拳打在他身上。
“哎喲喂,你輕點啊!”江浩初捂著胸口笑道,“咱們可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戰友,你至於下這麼重的手嗎?”
昨晚江浩初開車回家,由於前面的字看不清楚視線受阻。
在一個沒有紅綠燈的路口,他差點和守衝的車相撞,最後他一個急轉彎,直接撞到了綠化帶裡的大樹上。
“你還有臉說!”守衝把帽子扔在桌子上,在旁邊坐下來氣呼呼說,“我一個幹消防的,假裝公安來陪你嚇唬小孩,這可是違紀的,上面要是知道了,我可就慘了!”
守衝鬆了一口氣,接著說:“還好剛才那孩子沒鬧大。”
江浩初看著新加的聯絡好友笑了笑,打上備註“小孩”。隨後又問:“他的眼睛是不是很好看?”
守衝回想一下說:“何止是眼睛啊,他整個五官看起來都精緻得無可挑剔。”
“眼睛又大又亮的,有點像我當年從火場裡抱出來的那個小孩。”江浩初脫口而出,隨後又有點遺憾說:\"可惜不愛笑,眼神裡更多的情緒都很憂鬱。\"
守衝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看著江浩初說:“對了,你和李國棟他們還有聯絡嗎?”
江浩初搖搖頭,雙手一攤:“出國以後我就和所有人都沒聯絡了。”
“你走後,我也調離北城了。”守衝捏了捏江浩初打著繃帶的腿,說,“聽說那個小孩去找過你很多次呢。”
江浩初有點發愣,更多的是驚訝,沒想到對方還記得他,“是嗎?他應該長大了不少吧!”
“不曉得呀!我又沒見過”,守衝忽地笑了起來,“他不知道你叫啥名字,每次都說要找那個喜歡吃巧克力的大哥哥”。
“後來呢?”江浩初笑了笑問。
守衝江繼續說:“聽說那孩子好像在其他地方上學和生活。只是每個寒暑假都會去北城那邊找你,還說你要是回去了,就跟他說一聲。”
江浩初說:“還挺有趣的。”
“不過嘛”,守衝說,“老李這人挺仗義的。你不在,他把你的隱私保護得很好,怕給你惹麻煩,連你的名字和照片都沒洩露出去!”
回想起年輕時在消防大隊的那些喜怒哀樂,江浩初還是很懷念的,他站起來說:“改天回北城聚一聚,我請大家吃飯。”
守衝說:“那肯定得你請啊!大老闆!”
江浩初翻開相簿,當年他在醫院拍下的那個小孩和他父親唯一的合照。這些年來他一直儲存著。
當時覺得那場大火把他家燒得毛都不剩,這或許是他們父子倆唯一的合照了。
“這個寒假我回北城,到時候咱們一起聚聚。”江浩初心想,到時候可以見見那個小孩,順便把照片親自給他。
“行啊!”守衝說,“那我也回去,到時候記得約我啊!”
段嘉安神情恍惚地走出警局,整個人癱坐在人行道的樹根下。
剛剛江浩初在他面前提起大火這回事,直接又勾起他心底最深處的傷疤。
當年那場大火,讓他永遠地失去了最愛他的父親,被外公外婆領回家後,他就一直恍恍惚惚的。
後來還連續發了好幾次高燒,昏迷了大半個月。
再後來,他發現自已的腦子好像不太好使,很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了。
比如親爸長什麼樣、自已以前都經歷過什麼,還有那位從火場裡把他抱出來的哥哥的模樣。
生活還要繼續。段嘉安擦了擦臉,從地上站起來,騎車往學校附近的商鋪那邊逛逛,爭取這兩天找到一份合適的兼職,要不然下個月的生活費還沒著落呢!
正想走時,手機微信收到新訊息。
江浩初:你兼職是酒吧DJ嗎?
段嘉安:你從哪兒聽到的訊息?
江浩初:你朋友圈分享的連結,我點進去看到你的暱稱是DJA。
江浩初:我是DJC
段嘉安:神經病,那是我名字的縮寫
段嘉安:沒事別煩我
江浩初:你叫段什麼?
段嘉安:關你屁事?
江浩初:那我以後叫你下水道?
段嘉安:你爺爺我叫段!嘉!安!
江浩初:好的DJ
江浩初:A
發完資訊後,段嘉安隨後又就把江浩給遮蔽掉。
雖然朋友圈沒幾條內容,但就是不想讓他看,時間一到,立馬把江浩初的微信打包扔進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