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人永隔26年

問題是，吳成跟塑膠廠廠長李峰的表妹還不認識，甚至是還不認識李泉。

人微言輕，人家最大也就把吳成的話當做在放屁！

怎麼辦呢？

定金倒是好說，二棉還欠著5280元要回來便是！

咦？有了！

李峰是1992年在二棉紡織車間主任任上，調到塑膠廠的，二棉廠長王大垠是他的老領導。

讓王大垠跟自已一起去，絕對能搞定李峰！

李峰不可能不給王大垠面子。

對，只要搞定了王大垠，就能搞定李峰！

借力打力！

王大垠很想從政，可惜他雖然在二棉下了很大的功夫，卻沒能如願。

企業負責人從政這條路，在這個年代，其實已經斷掉了！

1997年，他被調到濜陽市棉紡三廠。

後來的他跟1999年上任的市長走得很近，那個市長倒下了，牽連到了他。

帶出來很多徒弟企業家，對河池有巨大貢獻的王大垠，被抓是很可惜的。

想要搞定王大垠，就得先搞定他女兒王綵鳳。

王綵鳳考上的是濜陽師範，畢業後去了河池鎮二中，教初中英語。

王大垠被判刑之後，王綵鳳也離開了二中，跑去蘇省打工了！

吳成跟王綵鳳初三同班，卻沒有多少交集，想要透過她去接近王大垠，要債容易。

讓他幫忙說服李峰，很難。

王綵鳳不可能會為了吳成，下這麼大的功夫。

不過，王綵鳳跟陳方這傻丫頭是閨蜜，只要陳方肯出面，說服王綵鳳就不是問題了！

透過陳方搞定王綵鳳，透過王綵鳳搞定王大垠，透過王大垠搞定李峰！

最終說服李峰，接受自已的建議，生產蓋磚布！

麻煩，複雜，卻有效。

隔山打牛可還行？

想到陳方，吳成的神色一黯。

這傻丫頭，在98年自殺了，跳河自殺！

當時正在捕魚的吳成，親眼見到了她的屍體！

那是98年的秋天，一場暴雨摧毀了池陽的水庫，白水湖。

待業在家的吳成，拿著撒網在河裡捕魚，遠遠看見河對面滾水壩旁邊，有著一個淺藍色的衣服在隨著水流蕩漾著。

吳成還以為那是一件被洪水衝來的衣服呢，又怎能知道，這是那個傻丫頭，孤零零地在那冰冷的河水裡，隨波浮沉？

正如她那短暫的、並不絢爛的人生。

第二天，吳成才知道，那是陳方！

就在那一年的夏天，吳成還去看過她。

那時的她在紙廠當出納。

那一次，她送給吳成一把一元的紙幣，說是讓吳成拿去玩。

“成，這是我專門去銀行換的新票票，能割耳朵喲！”

100張，100塊錢，並不算很多！

卻也並不算少！

上一世，陳方她死了！

可是，我來了，我回來了，我不會再任由你孤零零地、無依無靠地在冰冷的河水裡隨波逐流！

一滴眼淚落在碗中的最後一團花飯上，吳成愣了愣神，卻又扯開嘴角，笑著吞下這口媽媽做的早餐。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是吳成在家裡的待遇。

吳立都做不到。

平時，他只需要坐在餐桌旁，母親就會給他盛好飯。

吃完了，飯碗朝桌子上一推，母親就會收走！

除非他吃第二碗，才會親自走進廚房！

當真是親自來吃飯啊！

當真是活成了個笑話！

吳成拿著碗筷，走進廚房。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媽媽的廚房裡洗碗。

母親詫異地看著吳成，嘴角頓了頓，卻並沒有開口。

“媽，等會兒給我拿包煙！”

“小成，你抽菸？”母親的眉頭皺了皺。

“我一會兒見到王廠長，總得給人家髮根煙吧？”

母親狐疑地看了眼吳成，卻沒有出聲反對，走進臥室，拿了包白金蝶，俗稱老白條的那種。

18元一條，零售2元一包，在這個時期，算是很不錯的標準了！

“沒有打火機？”

“沒有，你爸爸拿走了！”母親又走進廚房，拿了一盒火柴，“小成，你不會真的想抽菸吧？你還小。。。”

18歲的人了，還小？

“不會！”吳成沒有去接火柴，“媽，給我一塊錢，我去買個打火機！

我給人家發煙，總不能用火柴給人家點菸吧？”

“小成，你還小，可不能抽菸啊！”母親的手伸進口袋。

拿出來的時候，手心攥著一沓零錢，1元的、5元的、10元的，還有一些毛票。

母親想了想，遞給吳成一張5元的。

“媽，我走了，估計中午不回來吃飯了！”

“你又去哪個同學家吃飯？

不會是王綵鳳家吧？

你找人家要錢，也沒有給人家帶點啥禮物，怎麼還在人家家裡吃飯呢？”母親說完，又取出兩張10元的鈔票。

吳成沒有接，看了眼牆角的撕頁日曆，打了個招呼，推著彎梁腳踏車就走了。

9月12日，如果母親沒有忘記撕頁，這就是今天的日期了，1994年9月12日。

還有8天，吳成就得去江城報名了！

買了個塑膠打火機，1塊錢！

這玩意兒，幾十年都沒有漲價，也沒有掉價，還是1元！

賣這個，利潤很高吧？

閩省福清生產這個的挺多的，據說一毛二一個。

可惜銷量太少，賺不了多少錢。

更便宜的火柴就挺好的，憑啥用這個？

陳方家在另外一個街道，騎腳踏車5分鐘就到了。

她考上的是濜陽市職高，沒記錯的話，應該是3天后去報名吧？

一個月前，她拿到了錄取通知書，還帶著妹妹陳圓跟自已見了一面來著。

那是個晚上，3個人走在沒有路燈，黑漆漆的街道上，逛了一個小時。

不對，那應該是30年前吧？

恍如隔世！

她死了，吳成也死了。

時隔30年，吳成終於又見到了這個傻丫頭。

沒有朝思暮想，眼中卻飽含著熱淚。

“成，你這是咋啦？我的成績不好，比不上你，你也不用假惺惺地掉金豆子安慰我吧？”陳方的眼中滿是笑意。

“方。。。”吳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對面的女孩，她還是那麼年輕！

哦，她從來就沒有老過，多好啊！

從來沒有老過！

“你是吳金保的兒子吧？”陳方的父親陳大海正從客廳走出來，“陳方老是提起你，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陳大海是吳成父親的同學，有個外號叫做“小諸葛”。

92年他在河池鎮上開發了一處房產，叫做“小天地”，賺了不少錢，家裡的彩電、冰箱、洗衣機，一應俱全。

那電視櫃下面，沒有抽板的抽屜裡，居然還有一臺錄影機！

“陳叔好！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爸爸就跟我說你是小諸葛，要我向你學習呢！”吳成掏出老白條，拆開包裝，給陳大海發了一根。

“哦？”陳大海看著吳成撕開的香菸包裝，卻伸手抓了過去。

吳成撕開香菸包裝的方法很獨特，這是陳大海沒有見過的。

“你叫。。。”

“爸，他叫小成！”

“對對對，小成！你這方法是跟誰學的？”